夜半,邹成带杨祈避开守卫潜入皇宫。刘颖一直在书房等候。
刘颖问道:“我走后,苻奇做何反应?”
邹成拜道:“回陛下,苻奇恼羞成怒,愤然离去。陛下行事可要注意分寸,当下越是示弱就越对我们有利。”
刘颖微微一笑,神情却越发冰冷,道:“我先要摸清他的底线,揣度他的性格。以备日后行事。”话锋一转问道:“杨祈与我们针锋相对多年,师傅你把他带来旁听,万一他相苻奇泄密怎么办?”
杨祈赴紧跪下叩首,对于刘颖的仇恨他心有余悸。道:“陛下,罪臣知罪。罪臣一时权欲熏心才铸成大错。罪臣愿效死以助陛下匡正天下,稍恕罪孽。”
邹成道:“陛下,形势危急,陛下当尽才而用。杨祈虽曾为敌,但如今与我共乘一船。苻奇何不忌惮他的威望?”
刘颖摇手道:“行了,如果他愿忠于我就行。”
杨祈心中稍稍放松,欣然道:“谢陛下不计前嫌,臣定当竭心尽力辅佐陛下。”
刘颖看着杨祈眉宇欣然,恨意微泛,道:“杨祈,你和刘衍杀了小莲,我一辈子都不会愿凉你们。如果不是我曾向小莲诚诺拯救苍生,我愿放下一切把你拉进地狱。要谢去谢小莲和苍生吧。”
杨祈大骇,刘颖的话字字如刀,他不曾料到小莲对刘颖这般重要。不敢只言半字,郑重跪下,拼命叩首,直到额头浸血。以示悔恨忠心。心中尘封多年的宏图大志嚼碎在肚子里。
几天后,羽林军北营投入窦维军中,匡正正式率军投奔。如此一来,原本只有三万弱旅并身处战略绝地的窦维摇身一变成为一方诸侯,坐拥八万大军雄据紫宛两郡。对朝廷可以宛郡为依托,以紫郡为前沿,攻守自如。对楚魏,以宛郡为天堑,以紫郡为大后方,足可与之一争雄风。
骤然崛起的窦维让新到安阳的苻奇惴惴不安。若留下这九万大军与之对峙,那么秦州必然削弱,面对南北邻敌再无优势。若遣返大军,窦维弹指间便可攻下安阳夺走天子。因此苻奇决定迁都逸阳。一来可避窦维锋芒,二来逸阳乃是苻奇老巢,困囚天子的不二之选。
次日朝议,苻奇昂首于廷,道:“陛下,桓江战乱不休,宛郡叛逆蚁聚,镇东将军窦维拥兵自重。战火日夜悬于安阳城上,以安阳为都太过凶险。因此,臣意迁都逸阳。那里民丰富足,远离战乱危险,可保陛下平安。”
杨祈道:“迁都乃国家大事,当从常计议。”
苻奇看也不看杨祈,蔑视道:“尔乃篡逆,不足与谋!”然后转身离去道:“隔日起程,望陛下早做准备。”话说完,人也出了大殿。
刘颖冷笑一声,苻奇竟也来这招。默然起身离去。迁都之事早在刘颖三人意料之中。要想从内部蚕食苻奇势力,怎能不深入其腹地?
隔日清晨,刘颖与苻奇各乘天子銮仪向西而去。九万秦军兵分三路回秦州。安阳逸阳相去一千余里,途径百里雁荡群山。按车驾龟速前近,至少也得一个多月。
朝廷斗争的血雨腥风在西行的车辙中暂告平静。远在东方的梁城,那里一个小小的变故开始左右魏楚命运的天平。
那天夜里伏刺阻止许琪去见樊云后,许琪好几天都不见伏刺。等到她气消了又想学轻功了,眼巴巴又跑来找伏刺,拽住伏刺胳膊道:“你好几天都没有教我轻功了。”
伏刺淡淡道:“大小姐,你想通了?”
许琪眼睛一转,便知道伏刺暗指何事,为了学轻功,她满口答应道:“嗯嗯,我现在只想把修为提起来。云哥哥那边,暂不管他了。”
伏刺信以为真,便准备带许琪出城。此时却来人叫走许琪,说是老爷有要事。
许琪来到正堂,只见满堂彩礼,樊稪带着樊云前来提亲。看到这一幕,许琪心如花儿绽放,蹦蹦跳跳走进正堂,笑嘻嘻甜甜道:“云哥哥,你终于来了,我这几天都无聊死了。”
许任潜责道:“琪儿,又疯疯癫癫没礼术。没看见你樊叔叔么?”许琪吐了吐舌头。
樊稪倒甚是喜爱许琪古灵精怪的模样,乐呵呵道:“琪儿这么活泼倒也可爱。”
许任潜道:“樊兄见笑了。”
樊稪道:“许兄,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你看许琪多喜欢樊云。”
许任潜问道:“琪儿,你觉得如何?”
许琪俏脸一红,道:“嗯嗯。”然后娇羞着跑了。
许琪满心欢喜蹦蹦跳跳来找伏刺,道:“我们走吧!”
伏刺带着许琪飞向城外山中,大雪已停半月,但这里积雪并未消融。
终日许琪脸上总挂着甜甜微笑,有时痴了发呆好久才开始练习轻功。前段时间练习时总有什气馁和抱怨,而今天全然不见。
伏刺问道:“大小姐为何事高兴?”
许琪看了一眼伏刺,心里想着樊云,痴痴笑道:“不告诉你!我要开始了,你让一下。”
几天后,伏刺白胡子从那儿听说樊云提亲一事。
伏刺暗然长叹,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一无反顾得选择投身火坑。伏刺除了感叹也别无办法。
转眼大婚临近,天色昏黄,许琪还在雪地里苦练轻功。伏刺怅然道:“大小姐,明天你大婚,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许琪正翱游在枯林之上,睇眄夕阳万丈霞光。道:“再等一会儿。”
伏刺纵身飞上天空,围绕不许琪身旁,道:“也好,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教你轻功了。”
许琪默然不语。两人在金色霞光中翱游,东方天际泛起星光,月色露出半面清纱似的轮廓,夕阳已落入群山,最后一抹金色依依散去。伏刺就势捥起许琪飞向梁城。最后一眼的霞光渐渐沉入墨色,漫天星辰点点闪烁,月色洒下淡淡蓝光,在飞过的人影傍皎洁,人影掠过树稍,双双若侣。伏刺紧紧拉住许琪,这是他飞过的最美的星空,也是最怅然的夜空。
第二天清晨,清悦的爆竹凭添份外喜庆。伏刺一个人坐在房里听着,心中说不出的愁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