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机场。
罗浩看着这个陌生的都市,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就像一张照片上的人被剪下来,然后硬生生的挤进另一张照片中。
“罗浩?”
一个有些生硬的声音响起,罗浩扭过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这是一个粗犷的法国人,脸部的肌肉仿佛有些僵硬,所以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伽德牧叔叔。”
罗浩平静的点头,他们其实没有见过几面,因为曾经的那个男人的缘故,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伽德牧上下打量了下罗浩,然后面无表情的点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罗浩并没有在意,他知道,这个法国人和那个男人一样,都是疯狂的研究者,只不过那个男人还有一些家庭的羁绊,而这个法国人连家庭的羁绊对他来说,都已经是一个随时可以扯断的枷锁。
“我父亲给我留下的东西在哪里?”
罗浩不想在这个所谓的自由之都久留,他来的目的是什么,目的达成后他就会马上离开。
“不在我这里,”法国人摊了摊手,“为了避嫌,我把它寄存在了一个我熟识的神父那里。”
罗浩神色有些古怪:“你信教?”
法国人并没有尴尬的样子,而是很大方的点点头:“总要有点精神信仰。”
“……”
罗浩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好去回答这个问题,一个疯狂的科研工作者却让上帝成为自己的精神支柱,这种情况真的没有办法去评论。
“那么能告诉我那个神父在哪里吗?”罗浩决定不再去谈这个问题,“我希望可以尽快见到他,拿走我父亲的东西之后,我想我会去巴黎圣母院看看。”
“那么这两件事你可以一起完成,”法国人在罗浩疑惑的目光中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个神父,恰好就在巴黎圣母院。”
白易安伸出了手,他想敲门,但是门上挂着的那个闲人勿扰的牌子让他止步了。所有科学院的人都知道,附属研究所的那个黄海涛是个真真正正的疯子,科学院所有的人加在一起或许都没有他疯狂。
如果自己进入打扰了他做实验的思路的话,大概他会杀了自己吧?这种事白易安是相信他会做出来的。
“进来吧。”
一个困倦无力的声音从门后响起,“你已经在我的门前晃了十五分钟了。”
白易安有些尴尬,干笑了几声后推开了那扇挂着闲人勿扰牌子的门。
“有什么事吗?”黄海涛趴在桌子上,顶着一对熊猫眼问道。
“……”
白易安看着这个有气无力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就是在科学院都鼎鼎有名的疯子,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病猫啊。
黄海涛看出了白易安的那点小心思,不耐烦的道:“我承认我是疯子,但是疯子也是会累的,有本事你一个星期不睡觉。”
白易安俊秀的脸蛋僵硬的抽搐了两下:“我是为了罗浩的事来的。”
黄海涛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了解的点头:“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想知道,”白易安如同刚刚从黑暗中走出来,浑身都挟裹着一股寒气,“罗浩之所以如此失常的原因。”
罗浩看着那个法国人虔诚的在十字架前小声背着圣经,神父用手指蘸着所谓的圣水,朝着法国人的脑袋弹了三下,这就是洗礼了。
“神父,”法国人直起身子的时候,罗浩上前几步道,“伽德牧叔叔曾经寄存在您这里的东西……”
“你太着急了,孩子。”神父面目慈祥的道。
“神父,那是他父亲的,”法国人叹气道,“我们应该理解——他的父亲也是我的朋友。”
神父朝罗浩点点头,示意罗浩跟着他。
于是法国人便拉着罗浩,跟在了神父的身后。走了足有两三分钟的路,神父站在了一扇门前,说道:“请等一下。”
他熟练的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小皮箱子,上面布满了灰尘。神父用他宽大的手抚开上面的尘土,箱子被一把精致的,但锈迹斑斑的小锁锁着。
神父看了一眼法国人,那个法国人恍然大悟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钥匙。
“这是你的了,孩子。”
神父接过钥匙,把它和那个皮箱子一起递给了罗浩。罗浩知道,他们将钥匙和皮箱分开保管是为了锁住自己的好奇心,他为这两个人的责任心感到一种信任。
罗浩接过皮箱和钥匙,细细端详着它们。
“孩子,你可以去游览巴黎圣母院了,”神父认真的说,“这是一座伟大的建筑——或许海平面就要淹没它的屋顶,所以趁现在看看它吧。”
罗浩也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想看看这座雨果笔下见证了法兰西民族苦难和历史风云的建筑——毋宁说是“巨人”。
罗浩拒绝了神父带领他的好意,他想自己独自一人摸索这栋历经风雨的教堂。
白易安坐在桌子上,听着黄海涛一边挠他的鸡窝头,一边说着的罗浩梦。
“你是说罗浩说得都是真的了?”
“可能,有可能,”黄海涛推了推眼镜,“但是他之所以会做出那种举动,或者是紧张和冲动吧。”
白易安“哦”了一声,摸出手机,打了出去。
“喂,”白易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刘舞,让白洁接电话。”
罗浩弯着身子,抚摸着墙上那仿佛把悲难和罪恶深深刻了进去的希腊文,ΑΝΑГΚΗ(命运)。
多么巧合啊,仿佛一直都被这个单词羁绊着的罗浩此刻找到了归宿,他的身影一如几百年前的雨果,他们的身影越过了时空,重叠在了一起。
“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罗浩不得不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的手有意无意的抚摸着手里的皮箱子,他未来生活的全部或许都在这里面了。
当一个人没有了羁绊,或许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无趣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