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喂？”
院长的手心又开始出汗，他的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寒，似乎有冷气从毛孔里向外逸散，这种感觉让他浑身难受。
“喂，”对面说，“我是白易安，有事吗？”
沉默了一会，院长道：“我是科学院……”“院长。”白易安冷冷的打断了院长的话，但是很快的，他也觉得尴尬起来。自己刚开始的时候不是也没有相信罗浩吗？然而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用这样的口吻和院长说话呢？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问道：“什么事情？”
“我接到国际宇宙引力波探测站的通知了，”院长沉声道，“我想罗浩的话是有根据的。”
“现在……”白易安冷笑着，又很快的敛起表情，“罗浩该在巴黎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
院长苦笑，什么时候他还要这样小心翼翼的询问罗浩的消息？他就像自己的子辈，如今回到了正常上下属的关系后，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习惯了那样的濡慕之情，但现在要为一些事付出应有的代价了，代价仿佛很轻，但是在老人的眼中，这个代价反而最是无法承受。
白易安脸上有了些悲哀，他的语气一缓再缓，道：“今天晚上。”
“好，我知道了。”院长迟疑了一下，有点小心的意味，问道，“他……几点到？……我想去接他。”
“七点。”白易安简洁的道。院长“哦”了一声，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且珍贵的消息，仔细的记在了记事本上。
夜，机场上的人并不多，一个瘦弱的老人披着一件风衣瑟瑟发抖的等着，他的身体比起一般的老人来说都要差得多，这样等着自然要比一般人更加辛苦。
“院长。”
罗浩左右环顾后，站在了老人面前。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院长嘴唇冻得青白，一头花白的头发在凌冽的寒风中散乱，脸上的憔悴更甚往常。
“你回来了。”院长笑了，笑出了一脸褶子，也笑得像个孩子。
“嗯。”罗浩应了一声，再没了下文。院长的眼神瞬间变得灰暗，背似乎更驼了，整个人苍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我们回去吧？”院长用的是疑问的语气。
“去科学院。”罗浩点了点头，走向了机场外。院长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是自作自受吧。自从院长叫来保卫后，他的心就像被牢牢锁住的铁门，大约这辈子都没人能再打开了吧。
无论当初他是不是冲动，或许他都该认真考虑的，这孩子不是从来没有胡说过吗？还真是老糊涂了。
这辈子没有孩子，老伴走得也早，唯一的这个把自己当父辈看的孩子也终于开始有意无意的淡薄了他们的关系了，他们也是上下属而不是父子辈，而这一切还是自己亲手造就。
还真是……
已经回不去了。
“开会了。”
罗浩看了一眼手表，七点一十五，在他回来之前接到过通知，七点半会有一场会议，地点是科学院会议大厅，讨论的是有关国际宇宙引力波探测站传来的消息。
“院长，罗浩，这里。”
白易安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招呼着两人。罗浩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院长坐在后座，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气，只是还在瑟瑟发抖的身体证明了他的存活。
科学院会议大厅。
副院长看了看手表，清了清嗓子：“还有五分钟，就不等了，我们开始吧。”
“咔”。
门被推开，罗浩三个人走了进来。
副院长笑了笑，起身让出了位置。院长面无表情点点头，蹒跚的挪了过去，看上去就要摔倒的样子，副院长起身时候伸出手扶了一把，这才顺利的坐在了上面。
院长环视会议大厅，只见大厅里的人零零散散的散布在各个角落，但是大致上分出了四个阵营一样，之间仿佛有看不见的隔阂，彼此泾渭分明。
这是自从人类遇到生存危机的那时以来，主张不同方法的四个派系：外星派、地下派、海底派和净化派。
外星派主张对外星球移民，然而科技问题一直是个硬伤。
地下派主张人类迁移到地下，合理的利用更多空间，可是他们的问题是地球不多的资源和早已被人类污染的空气。
海底派主张迁移到海底，然而他们问题和地下派相差不大，而且还要多出一个科技问题——可以抵御海底那巨大的压力，还有频发的地震的材料。地球的人口密度已经不是光在浅海制造的海底城能够分担的了，所以这个抵御海底压力的“海底”还要改成“深海”。
净化派主张抑制科技发展，从而减小环境污染和资源浪费，抑制人口发展，减少现有人口数量，净化环境。抑制科技发展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成绩斐然，只有在尖端领域还保持着多年来应有的发展程度，可是时间问题却是无法解决的，无法保证，净化成功能否赶在人类灭亡之前。
“通知大约你们都接到了。”
院长没有多废话，便直奔主题。
所有人都沉默。副院长推推他的金丝无框眼镜，问道：“你能确认吗？”
院长神色木然，没有回答，他把目光转向众人：“你们呢？”
净化派的人站了起来，道：“我接到了通知……然而虫洞的出现和背后的双星系统又能说明什么呢？”
“不能说明什么，”罗浩站了起来，回答道，“我们只能说，或许，或许虫洞的那边有一个文明，但是因为或许，所以我们要警惕，要有准备了。”
罗浩的回答封死了他的反驳，而另一个人站了起来，反驳道：“就算那边有个文明……为什么就要说他们会是来侵略的呢？或者他们会帮助我们，毕竟都是智慧生命。”
罗浩，乃至所有人都皱着眉，露出一股鄙视的神情，罗浩撇过头道：“恕我不能回答你这种白痴问题。”
那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幼稚，涨红着脸坐下了。
地下派和海底派出奇的安静，院长都不得不看向了他们：“你们怎么看？”
用沉默抢夺话语权。
一个海底派的人被推荐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在我们无法确定对方的来意之前，我们觉得应该做好充足的准备——然而从对方可以开启虫洞来看，对方的科技比我们要高出不止一筹，如果真的进行一场……战争的话，”
他顿了顿：“那必然是一场灾难。”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一个可以开启虫洞——甚至或许可以开启大型虫洞的文明去进攻一个还在光速上苦苦挣扎的文明，那结果一定是碾压。
当所有人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都在祈祷着那个文明，最好他们是抱着善意来的，当然，更好的是这个文明根本就不存在，虫洞只是自然开启，而并非人为。
“谁会看上我们这种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星球？”
一个人在下面低声道，因为很安静，所以听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在心底重复这句话，是啊，谁会看上我们这种星球？
可是，真的吗？
“他们会，”罗浩冷冷的道，“因为他们就是死亡线之下的枯骨，地球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他们眼中的KFb20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