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试衣,白洁一丝不苟的做着这些事,今天她要站在圣安妮大教堂的神父面前,等生命中的那个男人。
“帕森,怎么了?”
小男孩拽着她的婚纱,递给她一个蝴蝶结。
“不会戴吗?”白洁蹲下来,有些笨手笨脚的给系在小男孩的脖子上。
白洁看了看手表,距离婚礼开始还有四个小时,自己现在就这样准备,还是着急了点。
“是期待还是紧张呢?一个女孩子的生命中这是最重要的一刻啊,”白洁低声道,“如果你不来,或许我会恨你吧。”
一只冰凉,却又有点温热的手塞进了白洁的手里,小男孩一如既往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放心吧。”白洁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小男孩仿佛十分不适应的撇过了头,白洁忍不住笑了:“还是那么倔。”
罗浩躺在禁闭室的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在他的眼里,上面是不断变化着的脸:白洁、那个男人、院长、刘舞、白易安、黄海涛……
“他们不信我,你们也不信我吗?”
罗浩面部表情已然僵硬,只有他的眼里不时的流露出苦涩和痛楚,就像是一只所有人都抛弃的流浪狗,或许它独自掌握着真理,但是没人会去听他诉说。
“砰!”
禁闭室的门被一脚踹开,冲进来的是一个罗浩很熟悉的身影——瘦弱,笔挺,有点像女孩子。
但是这个身影现在却十分狼狈,踹开这个门就让他废了不少力气。
“罗浩,跟我走!”白易安一把拉起罗浩,就往门外走去。
罗浩的眼睛里闪动着莫名的神色,他没有说话,顺着白易安将他拉了出去。
院长苦笑着站在不远处的走廊里,看着这一幕,旁边的保卫刚要冲过去,院长一挥手,拦住了。
“现在的罗浩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罗浩在冲过拐角的时候仿佛心有所感的朝着院长的方向望了一眼,但是还没等他看清,就已经过了拐角,再也看不到了。
两人顺利得不可思议的跑出了科学院,钻进了院门口停放的车内。白易安熟练的打火,转动方向盘,车载音乐放的是贝多芬激昂的第五交响曲,简称:命运。
“出来了。”
白易安如同脱力一般软倒在座位上,无精打采的开着车。罗浩知道,若不是有人拦住了保卫,他们是不可能跑出来的,而这个人,估计只有院长吧。
“为什么要去救我?”
罗浩很是认真的问道。
“啊哈?”“我说,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救我?”
“说为兄弟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你肯定不信,估计我自己都会嗤之以鼻,我们是天生的对头啊,”白易安也很认真的回答道,“之所以救你,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都是败狗。”
他转过头,双目熠熠生辉的看着罗浩:“我们是同类。”
罗浩沉默了,他想过很多原因,但没有一条是这个。
“你父亲的朋友,那个法国人来找过,”白易安看罗浩不说话,他也并不在意,“他说你父亲的东西你该拿回去了。”
“好,我会去一趟巴黎。”
罗浩一如既往的缩进了阴影里,闷闷的说。
“兄弟,”白易安摁着喇叭,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说笑的痕迹,“趁着巴黎还没有被上升的海平面淹没,去看巴黎圣母院的最后一面吧。”
罗浩看向车窗外面,那里寒风刺骨,世界都枯萎干燥。
白洁看了手表最后一眼,把它卸了下来放在了梳妆台上,转身,俨然就是一位明眸皓齿,妩媚嫣然的新娘。
接过小男孩手里的花束,伴着隆重,让所有女人感到幸福的婚礼进行曲,她缓缓的走进了圣安妮大教堂,似乎圣母玛利亚都在给她祝福,然而她在害怕,害怕这将成为一个人的婚礼。
挪步到神父的面前,捧着花束的白洁此刻比维纳斯还要美。
神父微笑着点头致意,白洁则微微躬身还礼。神父翻开手中的圣经,白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教堂的门,她想,下一刻那扇门就会打开,射出一道金黄色的光,然后他会像一个王子那样走进来吧。
然而没有,教堂里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白洁咬着嘴唇,依然看着教堂的大门,鲜艳晶莹的嘴唇被咬出了鲜血,那种尴尬白洁已经不在乎了,她就是在执着的等一个人。
开始有宾客离开了,然而白洁还是在等,她无所谓那些宾客走不走,她只关心那个人来不来。
渐渐的,所有的宾客一一告辞,教堂里只留下了神父,白洁,还有小男孩帕森。
这就是等一个人却总是等不到的痛苦吗?
白洁心想。神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合上圣经,单手画了一个十字,转身离去了。
“哐!”
门被狠狠撞开,一个身影逆着阳光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汹涌的眼泪瞬间从白洁的眼角流下,打花了她精致的妆容,手上的花束摔在了地上,她不得不捂住嘴,低声抽泣,再是号啕大哭。
走进来的人露出了她的脸——
是刘舞。
“我要怎么做。”
罗浩心有所念似的,向着东北方看去,那里隔着一片大洋的彼岸,那个国家——加拿大。
“白洁,你还好吧……”
他的心没来由的一下下抽痛着,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快要失去了。
“白洁,我还不知道你的婚礼是什么时候呢,想来是今天吧……”罗浩僵硬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痛苦,“白洁,祝你幸福。”
那一刻,仿佛命中注定的羁绊一般,时空都在这一刻重叠了,圣安妮大教堂里刘舞对着白洁,机场里罗浩对着白易安,说出了同一句话:
“我们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