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们还能在一起散步。”
罗浩轻声说道。
“只要你想，就可以。”白洁使劲抿着嘴唇，不让自己颤抖。
罗浩觉得一股杏仁般的苦涩如丝如蕴的渗透，他原本以为胸腔里的那颗脏器早就麻木，可是现在它却在丝丝抽痛。
可以回去吗？他想，回不去了。
没有说话，他默默的拉开了些距离。
白洁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也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罗浩，然而舌尖却尝到了一股甜腥——嘴唇被咬破了。
罗浩低头看着手腕，他突然想逃离这里——“抱歉，我还有事情……”
他有些狼狈的退后着，用了一个很糟糕的理由来搪塞白洁。
白洁一直没有说话，注视着罗浩甚至有些踉跄的逃离，她的眼角那一直停留的泪就流了下来。
“罗浩，我们都错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我们都错了！”
罗浩离开的背影稍稍僵硬了一下。
对的时间错的人；错的时间对的人；错的时间错的人；对的时间对的人。
有人说：是对的人就没有错的时间了。
所以……是人错了吗？
“你回去吧。”院长说。
白易安点头，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了。
“对了，别忘了告诉他，要注意朱满。”院长叮嘱道。白易安活动了下自己的骨头，应和道：“嗯，我记得……是副院长。”
“好，”院长满意的道，“去吧。”
白易安“嗯”了一声，说道：“再见了。”
“再见，路上小心。”
“是了。”白易安缓缓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要带的东西并不多。
院长看着白易安离去，他明白，白易安之所以会被调到甘肃来，只是为了不让他知晓罗浩的消息，所以他也有权再度将他调回去。
“朱满……朱满……”院长“呵呵”的笑着，眼睛露出凌冽的冷光。
罗浩快速的阅览着手上的文件，战备组组长李大晓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啜饮着手中蒸汽袅袅的热茶。
“你想去腾格里沙漠？”罗浩抬起头，看着李大晓，“为什么？”
李大晓吹了吹还有些烫的茶水，说道：“我知道腾格里沙漠的爆炸是因为那座正反物质反应能量堆的缘故。”
罗浩挑了挑眉，他在等着李大晓说下去。
“我需要去实地看看正反物质大规模湮没反应后的遗迹，”李大晓“吱吱”的吸了口茶水，轻声道，“我在研究的那个反物质导弹遇到了瓶颈，或许实地考察一下能给我带来一些启发吧……我看了卫星拍摄的爆炸画面。”
他的眼中露出狂热的光芒：“那才是反物质爆发真正的威力，我觉得我可以给以后的反物质导弹起一个理想的名字：——‘极限闪光’！”
罗浩低着头，他能明白科研工作者在看见了如此之大的希望后，会有多么的疯狂。
“……好，不过，”罗浩想了想，说道，“你应该去和副院长汇报。”
“好，我去了。”李大晓放下茶盏，起身道。罗浩点头，目送着李大晓走了出去，于是他开始收拾文件和茶盏。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在身上摸了两下，掏出了手机，扫了一眼来电，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罗浩。”
听声音是个女孩。
“你是？”罗浩的眉毛皱了起来。“我是顾宣，”对面解释道，“我换号码了，通知你一下。”
罗浩“哦”了一声，正准备挂掉，顾宣说：“若是有时间的话……出来见个面吧，毕竟老朋友了。”
罗浩想想，说道：“好的，在哪里？”“南郊公园。”
三分钟。
罗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冬天青白色的光芒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冷漠寒冽。
“罗浩。”
一个穿着雪白色羽绒服的高挑女孩向他走了过来。
“顾宣。”
罗浩的脸从阴影中抬了起来。然后他们就并肩走在公园的草地上，两个人都沉默着，三年没有见面的朋友再度相遇，这种尴尬的场景并不是多么奇怪。
或许这次见面本就是不应该的。罗浩想。
良久，当他们走到公园中心的那个人工湖的时候，罗浩开口了。
“你信教吗？”
顾宣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罗浩也觉得有些尴尬，三年未见的问候就是询问一个人的宗教信仰？
“怎么？”顾宣嘴角一弯，眼光水波流转，“你不是自称‘思想家的无神论者’吗？”
“没有，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罗浩解释道。
“那么我用你曾经告诉我的那句话回答你，”顾宣笑得很是开心，“‘Nonestamdicere，utpopuiussicsacerdoe;quianecsicpopuius，utsacerdos.’。”
我们现在不能说僧侣有如一般人，因为一般人现在是比僧侣强了。
“圣波纳，”罗浩也还是笑了，“所以你不信教了？”
“他们自己否定了自己，”顾宣摇头说道，“那我还信他？”
沉默了一会，罗浩轻声道：“……我是对的，没错的……宗教，其实就是噬人的怪兽……”
“不，”顾宣否决道，“我不信教，但是我知道——”
她转过头看着罗浩：“科技带领人们从弱小走向繁荣；而神，带领着人们从过去走向了未来。”
“你不信教……”
“但是我不否定他的功绩，”顾宣的双眼熠熠生辉，“我们其实就是自己的神。”
赫拉克利特说：人，会死的神；神，不死的人。
“若是这样，”罗浩的声音微不可闻，“我倒宁愿有神……”
或许这样，神就能听见人们的祈祷了吧？
可是即使听到能有什么作用呢？
人们向他们祈祷，或者他们也会向着谁来祈祷吧？
因为他们也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