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副院长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还是给了你机会。”
他死死的盯着电视，电视上正在报道着这次腾格里沙漠的大爆炸，画面上俨然就是院长。
“如果不是这次的爆炸，估计现在的你就因为用人不查而闲赋在家了吧，”他的拳头松了又紧，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着，“正反物质反应能量堆是你的计划，你过去也无可厚非；我擅长管理而不擅长科研工作，你指派罗浩负责科研工作也无可厚非，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
“就这么轻松的破了这个局，”副院长的声音压抑着暗怒，“你找得这个理由还真是好啊……想必是你一得知腾格里沙漠的爆炸就想了出来，并且开始谋划了吧？”
副院长的牙齿咬得发出“嘣嘣”的声音：“凡是你想保护的，那我就破坏吧。”
橘子川盘坐在罗浩旁边的沙发上，看着罗浩飞快而且认真的处理着每一份文件。
“真是个奇怪的人……”她想到。
“橘子川，”罗浩头也不抬的递过一份文件夹，“这是微粒子研究组的，顺便告诉他们，光量子纠缠态电脑的研究很困难，光量子通讯才刚有成色，电话到电脑的飞跃也用了几百年，他们的任务很艰巨。”
“他们缺人，尤其是理论知识过硬的。”橘子川轻声道。
罗浩的嘴角弯了弯，笑得隐晦：“他们是缺疯子。”
“还有，告诉他们，院里对这件事很看重，一台光量子纠缠态电脑研究成功，那么现有的数十台，甚至数百台的量子电脑计算速度加起来，也无法与其媲美，”罗浩凝重的道，“他们的成功，将会是电脑的又一次革命。”
“好，我记住了。”橘子川应道。“那么……”罗浩挑眉，眉心拧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橘子川问道，问得很突然。
“做人有时候不要太过于好奇。”罗浩皱眉道，他在很明显的拒绝。
橘子川的性格依旧改不掉的倔强和骄傲：“我问你在想什么。”
“……”罗浩明白，橘子川的倔强是他所无能为力的，于是他便屈服了，“想腾格里的爆炸。”
“嗯？”橘子川略略有些不解，“那里只剩湮没后的基本粒子，还有两个巨型爆炸坑，有什么好想的？”
“爆炸的原因，我了解那个正反物质反应能量堆，”罗浩苦苦思索着，“一切都应该在掌控范围内啊，为什么突然发生了这种事……”
“或许是操作失误什么的吧，”橘子川说，“你们不用对这次的爆炸负责的。”
“但是我们应该为在正反物质反应能量堆工作的四十九个工作人员负责！”
罗浩沉重的道：“这是我们应当承担的责任。”
“……”
橘子川没有说话，她的双手合拢在胸口，低着头，仿佛在祈祷。
“你在做什么？”
“为那些死去的人祝福。”
“你信教？”罗浩想起了自己在巴黎认识的那个法国人。“是啊，”橘子川低声说，“为什么不呢？自然还是有着很多的未知啊，我们不能片面的去否定。”
“你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父亲的朋友，”罗浩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他是一个法国人，科学家，一个疯子——可是他也信教。”
橘子川眯着眼睛，反问道：“怎么？”
“‘总要有点精神信仰’，”罗浩回忆道，“这是他的原话。”
“……他比我要更直白。”橘子川道。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罗浩淡然的说，“可是我的身边有这么多信教的——我似乎都不再是‘思想家的无神论者’了……这让我想起了戴俄高拉斯。”
“被指控惧祸而逃，最后客死的那个古希腊的哲学家？”橘子川抱着文件站了起来。
“如果他能像柏拉图伽利略一样，坚持到受死，或许人们还能记住他，”罗浩也站了起来，“可是他怕了，于是他就逃了，客死他乡——如果他不逃，或许还能找到刻着‘Diagoras’的墓碑。”
他叹息着，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我也怕了……所以我宁愿相信有神，这样他们就能看见我们在做什么了。”
橘子川走出去了，罗浩还在房间里站着，眼神迷茫，桌子上右上角平铺着一张A4纸，上面用黑笔写满了一个公式：
正物质+反物质——湮没——→其他最基本粒子+大量能量。
白易安坐在量子电脑前，努力看着每一个流动的数据——这是爆炸发生前，由卫星记录下来的数据。
他的眼睛被血丝完全覆盖了，脸上带着掩饰不了的疲倦和劳累。
“怎么样？”
院长站在他的身后，问道。
“结果有了，”白易安瘫倒在椅背上，眼睛闭了起来，“两百个人三十台量子电脑疯狂的计算，可是结果——不可思议……”
院长皱眉，他知道很不可思议，但是正反物质反应能量堆无缘无故的爆炸，这本身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在1╱60秒的时间里，能量堆那一处的磁场猛然增加了五倍！”
白易安战栗着，他能想象出那一刻的恐怖。院长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缩小到几乎微不可见，加速一束电子只需要两万倍地球磁场，然而还要增强五倍……十万倍地球磁场！
并且这一切，只发生在1╱60秒内！
一束由钠22放出的正电子在超强磁场的干扰下脱离了控制，然后就是蝴蝶效应，于是灾难开始了。
“能计算出磁场暴增的原因吗？”院长干涩的道。
“不能，”白易安已经脱力，瘫软着，“暴增只用了1╱60秒，时间太短了。”
院长只感到双腿有些发软，爆炸后面的不知名的阴影似乎已经开始侵蚀着这片空间。
罗浩敲门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前面就是黄海涛那张不耐烦的脸。
“有事请说。”
黄海涛简洁的说道。
“我这里有个很有趣的研究，”罗浩没有多说，直奔主题，“光量子纠缠态电脑。”
“是很有趣。”
黄海涛点了点头：“但是我有更重要的研究，所以，抱歉。”“我知道了。”罗浩表示明白，然后研究所的门就关了上去。
“连光量子纠缠态电脑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罗浩的眼中闪着莫名的神色，“他到底在研究什么？”
于是他便转头，准备回去，然而走过来的人影让他停下了脚步。
“白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