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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情人之眼

天擦黑的时候,邱邶进了钱塘江的家门,门口摆着一双蓝底浅紫色小花的女式拖鞋,簇新,显然是刚从超市的货架上搬回家的,她大咧咧的说道:“小江江,拖鞋备好了。”过来开门的钱塘江被这句“小江江”惊了一下,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赶紧说道:“你随便坐啊,马上开饭。”

饭菜已经摆上桌了,浅灰格子的桌布,青花骨瓷的餐具,衬托着满桌的美食,糖醋小排,清蒸鲑鱼,葱爆河虾,咸肉百叶,西芹百合,香菇菜心,还有雪菜豆腐羹,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动,邱邶惊呼道:“好丰盛啊,就我们两人吗?”

钱塘江还在厨房,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是啊,随便吃吃。”

邱邶夸张的叫道:“你这还叫随便啊,那我平常吃的岂不是猪食啊。”

钱塘江拿着两双筷子走过来:“你平常吃的很随便?”

“对啊,一个人,懒得烧,对付对付就过去了。”

钱塘江皱着眉头说道:“我生活方面从不凑合也不将就,尤其是吃的,你得向我学习。”

邱邶叹口气:“我懒啊。”

“我欣赏你的诚实。”说着将筷子递给她:“坐啊,我们开吃。”

邱邶接过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块排骨丢进嘴里,嚼着肉含糊的问道:“有酒吗?”

钱塘江又开了瓶红酒拎了两个高脚杯过来:“必须得有啊。”

邱邶在生活方面一向马马虎虎,周末要么吆三喝四的出去吃,要么在家煮个面,吃个速冻馄饨应付了事,猛然吃到如此家常如此美味的饭菜,有些收不住自己的筷子,风卷云涌般吃了好多,钱塘江吃的很矜持,邱邶瞄他一眼:“被我吃相吓坏了吧,下次是不是不想请我吃饭了?”

钱塘江端起酒杯朝她碰了碰:“怎么会,看到你这么吃,我特有成就感。”

邱邶放缓了速度,张嘴问道:“真的假的?”

“真的。看你吃的香甜,我的心情都好了很多。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烧给你吃。”钱塘江说的及其真诚。

邱邶虚情假意的客气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孤芳自赏不是什么好事,做的东西有人欣赏才有它的价值啊。”说完这句话,他看看邱邶:“你别不好意思,我无非是为我自己做的饭菜找些存在的价值罢了。”这番得体的回答让邱邶感动万分,能将给别人东西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他也算第一人了,邱邶笑笑:“那干嘛不多找些朋友过来吃啊,这样存在的价值岂不是更大。”

钱塘江回答的波澜不惊:“一切都要顺其自然啊,就怕有些人话不投机,糟蹋了我的饭菜。”邱邶咧嘴一笑,举杯朝钱塘江碰去:“我很高兴,没有糟蹋了你的饭菜。”钱塘江举杯和她一碰,喝干了杯中的酒。

他及其绅士的给邱邶和自己续了半杯,又夹了虾送到邱邶的碗里,邱邶道谢,低头看碗里的那个虾,这才注意到她用的碗是一个木制的碗,和平常所见的碗不一样,整个碗的造型是元宝形,棕色的碗面质朴典雅,深褐色的木质文理成漩涡状逐渐密集到碗底,很有种跳脱的艺术感。她捧着碗上下打量了几番,抬头说道:“这碗真漂亮,哪里买的?”

钱塘江正细致的剥一个虾,回到:“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邱邶吃惊的眼珠都要掉了出来。

钱塘江拿起自己的碗朝邱邶旁边一放:“这个碗我一共做了两只,我给她俩起名叫‘情人眼’。”

两只碗一左一右放着,真像两只眼睛,邱邶端详着两只碗,抬头看他:“为什么叫情人眼?”

钱塘浅浅笑道:“我一直都相信,所有的感情都源于食物,乡愁可能是你味蕾对食物的固执,怀念是你的舌头对食物的眷恋,爱情的基础也应该是食物,两个吃不到一起的人,很难想象能够情比金坚,当爱情没了,留在记忆中的可能就是食物的记忆了,装食物的器皿就是眼睛,用它来看食物的感情,所以叫情人眼。”

邱邶凝神片刻,忽然笑起来:“真好听,上次忘记问你了,你现在做什么?”

钱塘江也笑起来:“这个我还真不好说,”说着,思索片刻:“我的职业是IT民工,但这工作对我太没挑战了,偶尔去客串一把黑客。去年年底我迷上了木匠和厨师,城南有个锯弓坊,是个木工俱乐部,我最开始去里面当学徒,玩着玩着我就玩成股东了,厨师嘛,自己在家瞎琢磨着做,然后自己建了美食网站,叫乐思厨,在上面发布菜谱,现在访问量也快破百万了。这就是我现在做的。”

邱邶嘴巴张着,吃惊的看着他:“你是人吗?”

钱塘江一本正经的解释:“我是人,不是鬼。”

邱邶牙疼似的一吸气:“别人做一件事都困难,你怎么跟玩似得,做了这么多事。”

钱塘江不以为然的说道:“生活本来就是玩嘛。”

邱邶摇摇头,将他的碗递还给他,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钱塘江说道:“这么快就吃饱了,我还给你煮了红枣银耳羹呢,这就给你端过来。”

邱邶看着那碗羹,透明的银耳,粘稠的琥珀色的汤汁,里面几颗鼓鼓胀胀的红枣,还有几颗枸杞,她心里被感动溢满,拿调羹搅动着,轻声说道:“谢谢你。”

钱塘江故作轻松的说道:“远亲不如紧邻嘛,再说师兄照顾师妹理所当然啊,客气什么。说不定我以后也有好多事情麻烦你呢。”这句师兄师妹,让邱邶想起来令狐冲和岳灵珊,她不禁有些耳根发烫,赶紧笑着说:“好啊。欢迎你来麻烦。”

“麻烦”来的如此之快,第二天,钱塘江的铁门钥匙忘记带了,只好麻烦邱邶回来一趟,顺带着有在钱塘江家吃了顿饭。

吃好饭,钱塘江借机说道:“我经常会忘记带钥匙,这样将我家的备用钥匙放你那里一把,你的也放我这里一把,我们可以互相保管,有备无患嘛。”

邱邶有些犹豫,钱塘江赶紧保证道:“放心,我不会随便用的。”其实,她也很容易忘记带钥匙,自己家的门已经找过三次开锁公司的了,想到这,她使劲一拍钱塘江的肩膀:“师兄,我就把钥匙托付给你了。”

钱塘江开心一笑:“明天想吃什么?”

邱邶说道:“明天一早我去深圳,吃不上你烧的饭啦。”

钱塘江一愣:“去深圳?”

“恩,有个展会,大概四天左右。”

钱塘江有些失望:“哦,出门在外,自己多加小心,饭好好吃,别将就。”

邱邶无奈的笑笑:“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钱塘江紧张的问道:“很啰嗦吗?”

邱邶嘿嘿一笑:“有点儿,不过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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