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迅的歌声在车里环绕:“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邱邶淡淡笑:“你听歌里都这么唱,遇到你竟花光所有的运气,只能说俄耳浦斯遇上她的爱人,已经花光所有的运气,那么不好意思啦,想在一起,没那个福气了。上天总是不肯给人圆满的。”接着又沮丧的补充一句:“我想把所有的运气送人,只为能碰到那个他,只可惜,送不出去。”
邱邶侧转了脑袋,看了看南山,昏暗的夜里,只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张嘴问他:“你呢?”
南山转头看她一眼,自信的说道:“我可不这么想,只要有机会遇到她,我定会和她一起幸福。”
听他这么说,邱邶内心惊喜乱跳:“也就是说他还没有遇到那个她?”稍后,又泄气:“就算没有,那也不会轮到我呀。”
车里陷入了沉默,南山转头看她,她用手指拉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缠绕着,星光下,她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雀斑隐匿了一般,眉眼间掩饰不住的落寞,看她这个样子,内心不由的有些抽动,轻声的问道:“怎么啦?”
邱邶嫣然一笑:“其实,今天是我生日。”
南山“哦”了一声:“狮子座女王,原来他们给你过生日啊?”
邱邶摇头:“不是,最近几年我都不过生日了。20岁之前,觉得时光慢的像蜗牛,现在,一年一年,太快了,最近,我一直害怕。怕还没遇到爱的人,就已经老去了。”
南山缓缓的说道:“时间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单向不可逆,但你要坚信,你的等待是有价值的,最美的果实都是晚熟。”
邱邶微笑着:“你这是安慰我吗?”南山不置可否的态度给了她鼓励,邱邶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我念高中的时候,县城里突然开了家电影放映厅,一直放盗版的港片,诸如《古惑仔》《英雄本色》《江湖情》之类的江湖片,学校是寄宿制的,看门的老头很顽固,不放我出去,我就天天晚上翻墙出去看,我是放映厅里唯一的女生,叼着牙签一脸满不在乎笑容的小马哥,梳着大背头冷峻的狄龙,长发飘飘的陈浩南是我的最爱,经常看着看着就哭的稀里哗啦。那时候不知道黑社会是很危险的,除了喜欢那些江湖侠义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思,有本事的大哥都会有个温柔的女朋友或者贤良的大嫂,她是大哥心头的最爱,而那些想要算计大哥的人,必定会千方百计的找到她,将她五花大绑的作为人质,或者直接火光冲天人物俱焚,就这样击中了大哥的软肋,大哥心痛啊,最终大哥必定在枪林弹雨中胜利,救出美人或者报仇雪恨,慰藉在天之灵。那时候一直幻想自己被人绑架,带到我暗恋的男生面前:“说,要货还是她?”然后我扭动挣扎:“不要管我。”多么悲壮,多么激烈,我就想做他碰不得的软肋,因为那才是真爱啊。”
南山听得津津有味:“你暗恋的男生怎么样了?”
邱邶扫兴了:“别提了,现在已经是中年大叔的模样了,秃头啤酒肚,孩子都有两个。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啊。”
南山呵呵的笑了起来,这是邱邶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在他的笑声里,邱邶继续说了下去:“圣经里说,上帝将男人的一根肋骨做成了女人,但是没有说软硬。现在社会,女人一个个修炼成职场白骨精,铮铮铁骨恨不得变成擎天柱,我还能做谁的软肋呢,纯粹说笑话呢。并且,到哪儿去找那么一个男人,能让我抽走他一根肋骨呢?”
南山语气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会有的,他一定回出现的。”说完,将椅子调整好:“我们回去吧,明天还有事。”
回去的路上,南山问她:“有件事情,我比较好奇,你们为什么作假?”
邱邶无奈的回道:“为了发展。”
南山转头说道:“你底线就这么低?”
邱邶将胳膊搭在车窗上,自嘲的说道:“我倒想高风亮节,规规矩矩的,只是,可能吗,我
这种没背景没资金的小人物在金沙市的大染缸里扑腾,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南山摇摇头:“我不能苟同你的借口,孟子说过: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治,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这些事情你不做自身反思,反而怪到大环境。”
邱邶笑了,轻声问道:“南鼎集团从创始到现在,能保证一直清白无瑕?”
南山回应道:“我父母掌舵的时候,我不清楚,但是南鼎交到我手里,我可以保证。”
邱邶摇头解释道:“实业的巨轮没那么容易撬动的,创业其实就像滚雪球,南鼎的雪球已经足够大了,自然而然可以依照规矩办事,但是我们不行,手里的雪球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捡到筐里都是菜了。我不否认我们的急功近利,这种方式是错的,但是我自认我负责的项目,能做到问心无愧。成王败寇,你可以鄙视我的做法,不齿我说的话,但我却一直记得一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一直都不曾忘记我创业的初衷,为了这个,我也不会淹没自己的底线。”
南山惊讶的转头看她:“那你的初心是什么?”
邱邶说道:“期初,是因为自由,一年多以前,我辞职休息了一段时间,在这段自由的岁月,我享受到了之前从没享受的东西,我去旅行,去交朋友,去发呆,去逛街,在图书馆消磨一个下午,去公园看花花草草。那种感觉太舒服了,外面的世界太精彩,我再也不愿意把生命浪费在一个格子间里。于是我就创业了。创业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强大,我好像推开了一扇门,门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就想进去看看。因为我相信,肯定是更好的自己。为了更好的自己,我不会变成利欲熏心不择手段的商人。”
南山点点头:“只是国内的商业环境很多时候缺乏契约精神,违法成本太低。踩红线的做法是相当危险的,你如何守住自己的底线?”
邱邶放佛又回到了高中的课堂上,面对老师的提问,这个问题她没有答案,很多事情没有碰到,说什么都是空的,此刻她并不想说空话。
南山没在说话,车子已经开进了市区,依旧灯火通明,光怪陆离,他问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邱邶报了路名,夜间的道路很通畅,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邱邶说道:“就在路口停下吧,小区太小,你的车子进去不好调头.”南山平稳的将车在路边停好,邱邶说道:“那再见啦,谢谢你送我回来。”
南山颔首:“今天也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邱邶点头,开了车门,微笑着向他道别,转身离去,南山探身叫了一声:“邱邶。”
邱邶回头,南山轻声的说道:“晚安。”
“晚安。”邱邶挥挥手,目送他车子离开。
第二天下午,邱邶正在家打扫卫生,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接了电话,是阿斌,让她到小区门口拿样东西。
她有些吃惊,问是什么,阿斌电话里不说,说出来就知道了。
她只好换了衣服,到小区门口,刘大爷的门卫室门口的树底下,小区的叔叔大妈排成一排乘凉扯皮,邱邶看着他们,笑呵呵的打着招呼。阿斌开的是辆商务奔驰,停在小区门口,十分的扎眼,邱邶走过去,叔叔大妈都伸长了脖颈探头看。阿斌看到邱邶过来,赶紧下车,将一个手提的纸袋子递给邱邶:“南董让我送过来的。”
邱邶接了:“什么东西?”
阿斌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管跑腿。”说完,一溜烟的将车开走了。
邱邶看看纸袋子,里面是个缎面盒子,还没来得及打开,刘大爷问道:“小邶啊,谈男朋友啦?”
邱邶哭笑不得:“大爷,不是,别人送东西的。”
一个盘的头发的女人看看纸袋子,高声说道:“哟,蒂芙尼的,老贵了。”
邱邶记得这个女人姓马,就招呼道:“马阿姨好。”
马阿姨阴阳怪气的说道:“不打开看看是什么呀?”
邱邶不想让自己的隐私在大庭广众之下展览,急忙忙的说道:“呦,不好意思,我锅上还炖着汤,先回去了。”说完,逃也似得回了家。
关上门,心如撞鹿,平息了下心情,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有张卡片,上面的有八个字,是标准的行楷,字迹潇洒流畅、苍劲有力:“邱邶,生日快乐!南山。”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还是只有这八个字,礼物是蒂芙尼的一个圆边袖口手镯。
她拿在手里,整个手镯的做工相当的精美,她想了想,打了电话给杜鹃:“娟啊,问你个事情。”
杜鹃正在逛街,嘈闹喧哗,大着嗓门回应:“啥事,说啊。”
“蒂芙尼的圆边袖口手镯大概多少钱一个?”
杜鹃说道:“五千多块吧,怎么啦,发财了?”
邱邶一个心惊,慌忙说道:“没什么,一个朋友想买,随便问问。”害怕杜鹃在八卦,赶紧挂了电话。
她拿着手镯在窗边反复细看,南山到底什么意思?如果是普通朋友送一份礼物,也太贵重了点儿,但是有什么别的意思,昨天晚上他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啊。
就这么呆呆的看了半天,暮色已经降临了,嘟嘟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她赶紧去开门,是钱塘江,他兴高采烈的示意了下手中的菜:“难得今天在家,晚上来我家吃饭啊。”
邱邶难以置信的说道:“你烧吗?”
钱塘江说道:“那当然。”
邱邶点点头:“好啊。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钱塘江摇摇头:“不用,你只负责清空肚子留着装美食就好。我先回去做了,你没事就过来呗。”
邱邶望着屋里打扫一半的卫生说道:“我还有点家务没做好,等我收拾完,就过来啊。”
钱塘江点点头:“好的。待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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