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相对于往年十天的沙暴来说灾难是空前的,死神似乎真的愤怒了,只是他到底愤怒于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西域漠城。
一个月后,沙尘忽止,但见万里苍穹,碧空透彻,死神的魔爪在漠北挥舞了一个月之后终于收回。
这一天漠城城主下令开城,一个月的消耗使得漠城储备物资所剩无几,急需补充。
当守城的士兵们打开启城门的时候,十几米高的流沙倾泻而下,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惊。
漠城这座巨大的城堡有着西域独有的建筑风格,为了适应每年一次的沙暴,漠城城内的地面比城外的沙土地高出十米,城墙外围距离地面十米处用崀山黑石砌成四十五度角的缓冲坡,以减少沙暴期沙尘对漠城地基的损伤。
奇怪的是沙暴所到达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沙河,沙暴本身产生的影响从来没有穿过沙河影响到漠南,有人说那是因为沙尘到了沙河之后便落进了河水中,被沙河带走,也有人说沙河是西域的母亲河,就连死神也不敢染指。
有人会奇怪,既然漠北每年都遭到沙暴的侵袭,那为什么还有人在这里生活呢?
其实沙暴不仅仅给人们带来灾难,也会给漠北的百姓带来收获,灾难之后便是丰收的时候。
漠北有丰富的金属矿石,稀有动物,甚至还有埋藏数千年的宝藏,每年沙暴过后,漠北的百姓就纷纷踏上前往西北方向的古道,沙尘翻滚之后,无数埋藏在地下的秘密都会重现人间。
漠北的沙漠中出土过黄金珠宝,神魔的雕像,甚至是修真人士所用的法宝。这些价值连城的稀世物品非常受人追捧,所以漠北百姓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是只要运气好,很快就能脱离贫困,当然代价可能是自己的性命。
漠北的人口流动非常大,有所收获之人往往会迁到南方享受生活,而收货不济之人往往半途而废,另寻出路,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苦苦支撑。
在漠北不仅有西域当地百姓也有很多外来人口,他们有的是了无生计的难民,有的则是嗜赌如命的赌徒,还有的就是唯利是图的商人,这里鱼龙混杂,暗流涌动,极为复杂。
但是在这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广阔的漠北地区,除了吃喝所需之外,无论谁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要将其中五成的价值转让给漠城,这也是漠城作为漠北避难堡垒所应得的。
这一年的沙暴让所有人都感到惊恐不安,也让所有人心中更加期待,谁也不知道漠北的地底会翻出什么东西上来,也不知道漠北所剩无几的动物还能否生存下去。
往年沙暴过后,沙漠中生活的珍惜动物也会纷纷出来觅食,这些觅食的动物就有不少成为漠北人腹中之物,沙漠中的生态令人难以捉摸,很多人闲暇之余也会奇怪漠北的那些动物们是怎么生存下去的,但是谁也没能寻找到其中的答案。
今年,漠北的众多淘沙者们准备了更多的干粮和水,谁也不知道现在的漠北是什么样的,也许这一去便会被埋进黄沙,也许千百年后沙暴又会把自己的骨骸从地下翻上来,人世沧桑,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又有谁会管那么多呢。
艾利法已经在漠城找了二十多天了,他没有找到拉尔斯,也没有找到小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出城巡查的士兵发现他的时候,他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幸运的是他活了下来,不幸的是他和同伴失去了联系。
艾利法的心一天一天沉了下去,如果拉尔斯和小安没被人发现及时带回漠城,那便必死无疑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匍匐在地,然后虔诚地祈祷,祈祷法神能保佑同伴安全地回到漠城。
然而一个月来,拉尔斯和小安自始至终也没有半点消息,也许是祈祷的人太多,就连法神也相顾不及了吧。法宗弟子和漠城的士兵们每年都会在沙暴来临时帮助百姓们避难,不得不说艾利法的运气很好,但是之后的几天中被救回来的人里从未出现过他熟悉的两个身影,那种由希望到绝望的等待如同生不如死的煎熬。
太阳还未越过漠城的城墙,但是城墙上的守卫们早就知道,沙暴已经过去了。
当艾利法看到十几米高的黄沙从城门处倾泻而下的时候,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所措,他心如死灰。
或有人伤心哭泣,或有人兴奋狂叫,只有他躲到了无人角落里,他要离开这个残酷而又无情的世界,他想找一个没有沙暴没有苦难的地方,在那里还有拉尔斯大哥和小安妹妹。
可是他所想的他所要的似乎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这一天,众多淘沙者们带着自己准备好的干粮和水成群结队,蜂拥出城。
古道已经消失不见,它深埋于黄沙以下几十米的地方,但是当地百姓对于辨认沙漠中的路径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
淘沙者的队伍浩浩荡荡,比沙暴之前逃难至此的规模更为庞大,车队、驼队一路不断,如大军出征,波澜壮阔。
又有谁会在意一个瘦弱无助、心灰若死的孩童呢?
这一夜,月明星稀,月色如水般洒满了整个西域,放眼望去,西域大地上唯有漠城灯火通明,再往西北方,便是沉寂了无数个日月的沙漠深处。
沙暴之后的大漠显得更为幽深静谧,漠城没有点亮西域,却反而像是被黑暗包围了一般,孤独而寂寞。
在城南的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水流翻滚的声音,那是不甘于夜色凄凉的怒吼,沙河正歇斯底里的想要打破漠北亘古不变的沉默。
在城内,宁静而柔和的月光,在不知名处古树盘踞的地方留下斑驳的阴影,树枝随风而动,树影也跟着摇摆起来,西域的夜是宁静的,也是荒凉的。城外没有一丝灯火,只有漠城依旧继续在喧嚣,这座古老的巨城放佛带着一丝桀骜凝视着东南方向的那片繁华,那里是富饶却脆弱的中原。
就在这样一个深夜,漠城西北城楼塔楼之上站立着一位老人,他目光深邃,面色淡漠,肩膀之上挎着一个木箱,木箱侧面写有一个“药”字,古香古色,苍劲有力。
只是这样一位年迈的老人,在这深夜之时,站立在这百丈高的漠城城墙之上,所为何事呢?
西域的晚风拂过老人的衣袖,连带他花白的头发也徐徐飘起,夜晚的气温非常之低,而老人却似乎对这刺骨的寒冷没有半点感觉,他仰望苍穹,静静的凝视着半空中的那一轮圆月,今夜的月色不像往日那般惨白,更多的是柔和,可能也正因为如此,老人才不觉得冷吧。
月色温柔,照在他的脸上,映在他的眼眸里,他的眼中放佛只有明月,他们就像是在凝视彼此,只是老人的脸上却满是落寞与沧桑。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空中那轮圆月似乎隐隐有了些变化,而此时老人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他眉头微微一皱,一双眼睛如火焰般明亮起来,精光四射,下一刻,映在老人双眼的圆月中缓缓出现一个“十”字形古朴图案,看起来像一个奇怪的印记,那印记深深的印在圆月之上,也印在了老人的心里……
他默默闭上眼,轻叹一声:“十方寂灭,十方寂灭……他说的不错,果然是这样,即使传说中神魔拥有的不世出的东西,也还是有降临人世的时候。”
这声音飘忽不定,带着几分沙哑,随着夜风飘然而去,留下一片寂寥和孤独,而回答他的只有风的声音。
老人微微摇头苦笑:“看来这世间终归是平静不了多久的,这一次又会落到哪些人的身上呢?”
西北的夜空,在星光闪耀中,突然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那光芒放佛是划破了时空,穿透了一切阻碍,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西北的天空。
漠城中还未入睡的人们纷纷被这一异象所震惊,接着是十几道破空之声传来,转眼间整个漠城的几十个至高点都被人占据,这些人大多都是修真之士,身怀神通,全都目不转睛盯着西北方向的天空,而西北城墙上早已经空空荡荡,再也找不到那位老人的影子了。
没过多久,金色光芒便已经衍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横放在半空中的金色光柱,片刻之后,人们再度震惊,因为天空中的金色光芒已经衍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字,那金色“天”字横挂半空,闪耀夺目,就放佛是天界神灵用某种神秘的方式向世人传递着什么意志。
西北的夜已经不再是夜,金色的光芒普照着大地,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明了,这个深夜,西北的天空是金色的天空,漠城的城墙是金色的城墙,人们眼中流露着的是金色的目光。
天亮了?不知名处,有人轻轻的问道,睡意正浓,恍恍惚惚,却不知外面正发生着如此旷世奇观。
漠北沙漠中的淘沙者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器具,仰望天空,满地的沙粒仿佛比黄金还要闪耀,有些人不由地咽了咽唾沫,心想如果地上的都是黄金那该多好。
然后是“地”、“劫”、“十”、“方”、“寂”、“灭”,金色字体一个接着一个出现,直到“灭”字出现之后,天空中的七个金色字体才爆射出无与伦比的璀璨光芒,人们纷纷闭上眼睛,因为那光芒实在是肉眼无法承受的。
等到人们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夜幕已经再次降临,光芒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漫天星斗闪闪烁烁,与观望之人一同见证了这等天下奇观。
许久之后,人们长叹不已,放佛做了一场梦,只是西北天空中那七个金色巨字却还历历在目,“天地劫,十方寂灭”,这七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呢?一个天大的秘密似乎就摆在世人的面前。
如此不过数月时间,这西北奇观的消息便已传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世人皆以为如此征兆,必有异宝出世,无人不为之心动。
这当中尤以修真人士受其影响最为深重,要知道这等天地奇观数千年难得一见,可遇而不可求,对修真人士来说更是意义重大。
修真之路上,资质平平却因偶有奇遇,获得异宝而大放光彩的人并不在少数,因此天下各地散修闲士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往西域赶去,其数之多数不胜数。
而中原正道各大修真门派也正在紧急磋商之中,其中最为强盛的号称正道六大支柱的便有:流云山一剑门,西山万佛寺,南湖清音岛,泾水无尘宫,苍山火云谷和滨海一线牵,而这六大门派中又以一剑门为首,于是六大派齐聚流云山,剑指西域,一时间西域边荒之地大有风起云涌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