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出来吗,我的好友?”
清朗的语声,飘荡于空中。
倏地,一道人影飞掠到悬崖之上。
以陈英朗的目力,也只能勉强捕捉到一抹残影。
不过沈烈也同样惊讶于陈英朗的敏锐感应,竟可发现他就在左近。
两人在悬崖上对峙,沈烈直视陈英朗,冷冷道:“好友一词,实在言之过重,我可担当不起。”
“当真是天意,亏我让陈水他们选在你离开即墨镇时动手。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陈英朗摇头叹息,沈烈同时也是心头一凛。
若非他心中那无法解释的神奇感应,恐怕嘉月此时的下场已不堪设想。
“你解开嘉月身上禁制,让她平安随我返回,今日之事,我可既往不咎。”
沈烈语气有些阴沉,但为了嘉月的安危,他不得不做出如此让步。
陈英朗微笑道:“放心好了,嘉月同学不过是中了醉梦水而已,在阵法完成前,她的安危,我甚至比你还关心。”
沈烈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一分,若陈英朗没有欺瞒于他,那嘉月确实并无大碍。
醉梦水,罕见的四品灵药,身中此水者,虽外表如常,但在特定暗示下,会进入丧失意识的梦游状态。
完全符合方才在即墨镇中,嘉月被陈水与陈盈引领的模样。
嘉月外表看似清醒,实则处于意识昏迷的状态。
“这醉梦水可是你在大比之中,对嘉月悄悄施放的?”
陈英朗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微笑,悠然道:“正是如此,嘉月同学平时待人冷淡,若非有大比的机会,我还真有些无从下手。”
“你对嘉月究竟有何图谋,即便放弃大比,也要对她下此迷药。”沈烈皱眉问道。
“人生苦短,不过百载,纵然陈家能在这小小的即墨镇上称王称霸,那又如何?”
陈英朗忽然转变话题。
“天材地宝,有能者得之,已是普世价值。然而,人的天赋资质,就该有所不同吗?沈兄凭借区区未入级的天赋,而能有今日的成就,相信能够体会我的意思。”
沈烈目中神光一闪,他已隐约猜到陈英朗的目的,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资质,在即墨镇上也算出类拔萃,要突破至灵凝境并不困难,甚至有朝一日结成魄体,进入魄聚境,也不无可能。然而,单凭我此刻的资质天赋,若欲成为纵横天地,体悟生死大道的帝释境强者,则注定终生无望。”
“不过,倘若我有嘉月同学的极品天赋,又是另一回事了。沈兄可曾听过夺天造化阵?”
沈烈摇摇头,表示从未听过。
“那是我从一位临死老道身上得来的阵法,凭借此阵,足以夺天造化,逆天改命。足足耗费五年时间,我才将阵法所需的一切条件满足。而初入灵醒境的嘉月同学,也恰恰满足了这个阵法的最低限制,这正是关键所在。”
沈烈目中寒芒一掠,他早就发觉陈英朗对嘉月的态度颇有几分异样。
本以为是单纯的爱慕之情,却完全没料想到,陈英朗竟是打着如此算盘。
“沈兄,只要你一句话,我可将这夺天造化阵与你共享。透过灵阵的淬炼洗礼,你我可完全吸纳嘉月同学的极品天赋,转化为自身资质。我方才检视了一下,嘉月同学的天赋远超出我想象之外,乃是极品中的极品天赋。纵然你我平分灵阵功效,也绝对能各自突破先天限制,跨入极品天赋的境地。”
陈英朗目中尽是狂热,舌灿莲花地游说沈烈。
他深信,对于天赋未入级的沈烈而言,这根本是无从拒绝的天大诱惑。
实际上,他也没有欺骗沈烈,甚至可说是真心诚意地邀请沈烈合作。
所谓的极品天赋,纯指超越九品以上的天赋水平,但,这其中也有高低之分。
单论嘉月资质,即使在极品天赋之中,也算顶级。
对于陈英朗而言,纵然与沈烈共享灵阵,会令所得到的效力有所减少,他还是可以突破先天上的限制,满足未来冲击帝释境的初步条件。
因此,与沈烈共享夺天造化阵,陈英朗同样能达成原本的目的,这并未侵犯他的底线。
不过说到底,陈英朗之所以会对沈烈如此让步,主因还是源于他始终摸不透沈烈的底细。
这个世道,莫说朋友相处,纵然是父子相残,夫妻操戈,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即便沈烈与嘉月关系再好,那又如何?
与显而易见的巨大利益相比,根本什么都不是。
“那嘉月呢?”沈烈脸上异常平静,一点也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陈英朗淡笑道:“你放心好了,嘉月同学不会有性命之危,最多就是天赋尽丧,成为身无修为的常人。自古以来,无毒不丈夫,待你取得强大的力量后,若还是想照顾嘉月同学,到时候也不迟啊。所谓的天赋资质,本是这世间最不公平的事情,凭什么让上苍来决定,有人打从出生开始就是天之骄子,其他人却是蝼蚁般的存在。”
“一切,都该凭自己的力量去争取,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陈英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具有无比的自信,沈烈也会同意他所言。
沈烈平视陈英朗,两人眼神对峙良久。
沈烈忽然笑了,陈英朗也笑了。
陈英朗以为,沈烈终于被他说服,所以很是满意地笑了。
两人对笑半晌,沈烈才缓缓说道:“我实在不能说你错,甚至,我也很赞同你某些观点,不过,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陈英朗笑容灿烂地道:“沈兄但问无妨。”
沈烈淡淡道:“你究竟是人,还是畜生?”
语气平淡无奇,甚至他脸上依然挂着一抹笑意。
原来,沈烈的笑,是讥嘲,也是讽刺。
陈英朗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空气之中弥漫起一股肃杀之意。
“沈烈,你莫要以为我会怕你,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才好意邀你入阵,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英朗森然道。到了这节骨眼上,他终于将虚伪的儒雅面具彻底揭下。
沈烈平淡道:“你这般开诚布公地说明,我倒是放心下来了。既然嘉月对于此刻的你,是那么重要,你也不可能妄伤于她,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你我之间的事了。”
话刚说完,沈烈看了软倚在悬崖石壁旁,沉睡过去的嘉月一眼,然后,衣袖一挥,纵身掠下十多丈高的悬崖,踏足在荒山草地之间。
陈英朗露出一抹无奈苦笑,也随着沈烈一同掠下。
不知名的幽静荒山,碧绿的青草地上。
一场无法妥协的死斗,即将上演。
非关仇恨,亦非贪欲,仅是为了不同信念而战。
“其实,我很欣赏你,不过,若今日只能有一人活着离开这里,那必然会是我。”
陈英朗突然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文儒雅,语气中泛着满满自信。
沈烈肃容道:“我对你的执着也颇有几分钦佩,不过,既然身为一个人,就必须有他的底线。”
“看来这一战已无可避免。沈兄留神了,我将全力出手,只是不知沈兄可曾听过,何谓念者呢?”
一股异常危险的气息,在这碧绿山野之间,猝然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