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兄弟这么早!”卯时前来为唐秀秀换药的林悠然,望到守在厢房前的身影愉快得招呼着。楚煜却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依旧神情专注目不斜视。
“看什么呢,这么专心?”好奇得林悠然同样凑上前,顺着楚煜的视线朝打开的窗子里望去。只见斜靠在床榻上的唐秀秀看似病歪歪、实则精神百倍的享受早餐,端坐在她身旁的如玉少年正贴心的将一勺莲子羹送至唇际。
“秀秀真是胆大包天,一大早就把世子骗来伺候她吃饭。”林悠然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惋惜神色。随即贼笑着打趣:“楚兄弟为何不进去?莫不是被人抢了先心中不悦。”
“林兄多虑了。”楚煜无心搭理林悠然的胡说八道转身就走。“楚兄弟别急着走,郁师兄说他在花园等你。”
“多谢。”楚煜在与林悠然擦肩而过时,注意到林悠然有些古怪的笑容,不禁皱眉:这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照他这么说,郁覃阳早就猜到他会在这里,想到这些脚步又快了几分。
目送楚煜离去的背影,林悠然得意的吹起了口哨,楚煜的动向竟跟郁覃阳预料的分毫不差。这位北沧皇子看小师妹的眼神里爱慕,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望着不远处坐在辅椅上折梅把玩的身影,楚煜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清郁覃阳究竟是怎样的人。平日里熟悉的郁覃阳是个手腕高明的皇商,如今在加上深藏不露的凌奕轩和怪力乱神的林悠然,想要颠覆天下只怕也未必不可能。等到开春他就要返回北沧,这趟预料外的洛阳之行不知是凶还是吉。
“原来是你到了,看来悠然做事还是挺有效率。”郁覃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连头也不回招呼着站在身后发呆的楚煜。“这些日子在丞相府住得可还习惯?洛阳冬日不似临安那般温润,一夜间雪又厚了三寸。”
“多谢郁兄体恤,只是如今离我回北沧的日子不远。这么多年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若是郁兄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楚煜在郁覃阳身侧站定,想从那张略带病态的清秀容颜看出些什么,可惜失败了。
“我们认识多久了?”郁覃阳像是没听到楚煜的话一般,突兀问道。
“过了年关就是整整十年。”楚煜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郁覃阳的情景。那年北沧国的冬日出奇的寒冷,只有两个骑兵护送他一路南下,到达景汐国与北沧国的边境,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只有十二岁的他在那样天寒地冻的季节,被迫背井离乡。
“日子可过的真快,记得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只有这么高。”郁覃阳笑着,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
楚煜可不认为郁覃阳找他来只是为了叙旧。“郁兄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郁覃阳继续低头摆弄手中的红梅,低语道:“郁某今生也没几个亲人,你和悠然奕轩他们一样,在我眼里都如自家兄弟。这块貔貅令你且收着。”说罢丢给楚煜一面令牌。
楚煜接过,觉得此物好似千斤之重沉甸甸的压在心间。“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貔貅令乃是郁家家族中上位者才能持有之物,凭着这面令牌可以在郁家任意的钱庄内提取,不超过所有产业三分之二的财物。
“这世间没什么是我郁覃阳的兄弟配不上的。你离开北沧多年,刚回去需要打点的地方多的是。”郁覃阳直视楚煜,“何况还有一事相求,这个权且当作谢礼。”
“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只要我能做得到,郁兄尽管吩咐。”楚煜望着手中的貔貅令,只觉得事情并不似他想的简单。
“出尘一门弟子如今齐聚洛阳,要做什么你也知道,可之后朝廷会有什么反应就难以预料。我和悠然、奕轩皆有退路,只是放心不下小师妹和唐门。”郁覃阳沉默半响开口道。
“郁兄的意思是,若逆天之举有变数,以我的身份可护唐门上下周全?”楚煜了然,随即拱手道:“既然郁兄这么说,万死不辞。”
“没那么严重。”看着楚煜一脸庄重神色,郁覃阳微笑道:“若是到时候情况危急,你带上小师妹去北沧,到琉璃前辈那里避避风头就好。”
“郁兄的意思是,我只带秀秀回北沧?这恐怕有些不妥。”楚煜困惑。“唐门会让她一个女儿家独自走这么远?”
郁覃阳闻言笑意更甚,“你觉得秀秀怎么样?”闻言向来面冷心冷的楚煜也不由有些赧然,对于郁覃阳的问题完全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回答。
“若是日后有可能,那些就作为我送给秀秀的嫁妆。”自打十年前起,尚且年少的楚煜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踩着无数尸骨成长起来的冷血杀手,突然变得有人情味,而且经常追随着小师妹的炙热视线,那是男人看心上人的眼神,郁覃阳自然懂得。
“郁兄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唐门与大理世代联姻,只怕没有我这个外人插手的可能。”终于明白郁覃阳话里有话的楚煜立刻反驳,想到惦记好多年的青梅竹马日后要嫁作他人妇,心里总归觉得不是滋味。
“可我并不看好世子,若是他真想要那个位子,终究会牵累唐门。”郁覃阳正色道。“这天下间除了师父,就只有北沧铁骑和琉璃前辈能与景汐大军抗衡。这个忙你可愿帮?”
“自然。”楚煜伸出手,与郁覃阳默契击掌。“以此为誓,只要我楚煜活在这世上一天,定会守护秀秀和唐门上下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