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哥,会不会太强势了?”东方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强势?那没办法,谁让我们现在执掌海州和晟州呢。谁不服,来打我们呐,呵呵。”金行轻笑道。
“那大地主和官僚世家呢?”南宫显然同意了对大奴隶主的做法,出言道,“也——”
“不,大地主的话,我们出钱买他们的土地,给他们留五亩便可。如果他们不吃软的,那就来点硬的——”金行解释道。
“好办法——”南宫略一颔首。
“还有那世家门阀,权柄就暂时还让他们把持着。等之后建立起全面的选官体系,总能把他们一个一个撸下去。同时清查这些人做过的不法之事,一一捉拿,该杀的杀,该放逐的放逐。”
“做这些的时间限度,我希望是两年。”
“两年之内,我要让这两个州,变成我们希望的样子。”
金行的眼中似乎有星光绽出。
四个人听了他的设想,都觉得还行。毕竟,军权在他们的手里,干的又是顺应民心的好事,不怕那一小撮人叛乱。
“殿下未免太操之过急了。”门外走进来一个苍颜白发、身材瘦削却腰杆直挺的老翁,忧心忡忡地说道。
“亚父。”殿中五人皆恭恭敬敬朝其行礼。
随后金行直起身,问道:“亚父何出此言?”
“千百年来,从没有人实行过如此开放的政法,无先例可循,结果难以预料。仅凭猜测便妄下决断,实在是太冒险了。”老翁连连摇头。
“可亚父,此乃顺应人心之事,再加上以铁血手段力压,我就不信那群小虾米还能翻起什么浪来。”金行一脸不在乎。
“殿下!你从小在深宫里长大,出走后接触的又都是最底层的百姓,你根本不知道上层各种大世家的关系链有多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暗中掌握的势力也是你无法想象的!所有的世家决不仅仅是表面表现得那么简单。
“更有甚者,有的世家还与江湖中的某些帮派关系暧昧、不清不楚,所以你这么大刀阔斧,恐怕会招致激烈的反弹。”老翁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可,可他们的府兵在我这么好的田亩制度下,也不一定就会替那些门阀卖命吧?”金行犹犹豫豫地说道。
“人心险恶啊!殿下,如果现在有一个事后立马就能发大财、做大官的好事摆在一个普通百姓面前,你觉得他是会选这条路还是回家去辛辛苦苦地耕作?制度虽好,可永远也满足不了人心。人的欲望永远是挥刀的理由,没有人会为了其他人的利益而损害自己的利益。有这么一个巨额诱惑摆在面前,谁管你制度有多好,百姓又能怎样安居乐业。”老翁摇摇头。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金行似乎明白了后果有多严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你已经开了杀戮,那便一路杀下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一定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二州内不同的声音全部杀下去。
“既然木已成舟,那便一意孤行。制度实行之后,乡野之人才能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他们而非我们,这样人心才能真正归附,二州才算真正被我们收入囊中。
“而现在,就先招兵。手拥雄兵,是一切的前提。而且按照你的设想,那些奴隶不是已经放出去了么,那我们招兵时就不要计较过去的经历。虽然会有那些为恶之人、逃亡犯人掺杂其中,但是也没有办法。有军权才有一切。”老翁缓缓说道。
“可是,大量招兵的同时也需要大量粮草,这样赋税不就又加重了吗?”金行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所以,这个时间就不能是两年,而是一年。”老翁大袖一挥,眼中暴**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年!?怎么可能!”五个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怎么不可能?不可能也得变成可能。否则拖得时间越长,就会越对我们不利。殿下可别忘了,我们如今不仅有内忧,还有外患。”
金行听闻此言,眉头紧皱。
“好,那便按亚父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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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哲静静地望着天空。
洛沁拉着他和其他人一起在这座宫城里游览,他那个便宜师傅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听着内侍们大呼小叫,辛哲神思飘飞。
上一世,他与林瑾便是在****的首都上的大学,所以曾经组织过一帮同学去故宫转悠。想当年,他们去故宫转悠了一圈,辛哲纯粹是看人去了。这个“人”,既是我大****熙熙攘攘的游客,也是林瑾。眼前吵嚷的内侍,朱红的宫墙,正与当时情景重合。他心中很乱。
“母亲,给我找个殿稍微歇歇,你们去转吧。”辛哲落寞地说道。
洛沁看着这深宫大院也觉得很新奇,此时正在兴头上,听了辛哲的话不免有扫兴之感,但她还是说道:“那我抱着你吧!”
“别别别,母亲,我只是懒得转了。”辛哲满头黑线。
“可我不放心。”洛沁不准。
“洛姑娘,放心,有老夫在,还没人能伤的了他。”怪乞突然出现,吓了洛沁辛哲他们一大跳。
“那......好吧。前辈,哲儿就拜托给您了。晌午之时,还请您把他带到顺天殿。”洛沁依依不舍地说。
“嗯,好。”怪乞抱着小辛哲飞身而起,消失在了重重深宫之中。
辛哲只觉得周身景物骤变,还没来得及跟母亲道别便已经坐在了一椅子上。这处宫殿面积不小,辛哲前方是一片大场子,视野空阔,很是适合辛哲此时的思绪。
“嘿嘿,小子,乞老儿这一手怎么样啊?”怪乞坐在他身旁,嬉笑道。
“厉害厉害。”辛哲似是真心又似是敷衍,回答道。
“得,小子,以后有的是让你好瞧的。今儿咱爷俩就先坐这儿晒晒太阳眯会儿觉,你觉得怎么样啊?”怪乞还是笑眯眯的,声音也没有了面对黑曼巴之主霍云霄时的有气无力以及面对金行、洛沁他们时的老气横秋,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老顽童,很是亲切。
“但凭太公吩咐。”辛哲心里乐开了花。
“啧,就咱们爷俩你还这么拘束,叫师傅,快点!”怪乞吹胡子瞪眼,故作生气。
“师傅。”辛哲乖乖叫了。
“嗯,好,好!行了,睡觉!”怪乞这才喜笑颜开,之后立马就没声儿了,甚至连呼吸都已经极有节奏而且微不可闻。
难道真的睡着了?不管他。
天,真蓝啊。雪白雪白的鸽子和云,是那么显眼,那么温柔。
不知怎的,辛哲把远处一大朵白云渐渐描摹成了林瑾的脸。一颦一笑,都在辛哲心上滑过。
思念是种很玄的东西。它让辛哲很难受,却又不自觉翘起了嘴角,想着那时与林瑾之间发生的许多有趣的事情。
“分离真不好受啊......”辛哲悄声喃喃道。
他知道这种回忆对现在的他没有一点意义,甚至还是一种负担。他知道人应该往前看,也知道该接受现实。可他没办法。他无法忘记。甚至于,在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辛哲时常幻听林瑾在说话,在闹,在笑。
破碎的心,无法呼吸。
倒是现在,辛哲渐渐习惯没有林瑾的生活,可笑的是曾经的回忆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就好像心随时间停顿了。
他清楚地记得林瑾的生日,记得她喜欢的讨厌的;曾经把她不经意说过的话都放在心上,然后一一办到;为她吃了无数次醋却从来不让她看到他脆弱的样子;为她做不喜欢做的事情,为她放下面子放弃所谓的原则;为她改变一切,为她变得面目全非。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已随时光流逝而去,再也无法挽回。
他也一度以为这是一场梦,可他发现,他没有醒来。
“呼——”
一股轻柔的春风拂过辛哲的脸,非常惬意。晟州虽然也是沿海诸州之一,却已然偏北了,没有海州那么潮,稍带了些北方的气息,就像上一世的齐鲁之地,很是舒爽。上一世辛哲便是北方人,所以到这儿之后很不适应海州潮热的气候。如今到了晟州,倒有了一种归家的感觉。
温暖,好温暖。初春天气,还不是很热,太阳也散发着柔和的光。辛哲此时的感觉就像在母亲的怀抱中,特别安心。上一世母亲的身影与洛沁渐渐融合,融合,辛哲合上了双眼。带着对林瑾的思念,对母亲的思念,沉入了梦乡。梦里,他在雪白的医院里望着向自己走来的林瑾......
似是睡着了的怪乞,却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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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自从这姓辛的上位以来,已有诸多大奴主被刺杀,奴隶都被放走了他也不管,似乎是有意保护着那些贱奴。如今奴隶市场的生意可不好做啊,您看......”一獐头鼠目的中年人陪笑着说道。
“哼,难道连几个侍女丫鬟都弄不到吗?”一个长髯虎目的老翁嗔道。
“是啊,王老,您再宽限我几日,我一定搞到......”
“行了,下去吧,我再给你几天。”老翁以手扶额,似是累了。
“多谢王老,多谢王老。”中年人大喜过望,扭身出了这间屋子。
“大哥,这姓辛的到底想干嘛?”老翁突然说道。
屏风后走出一个与屋内老翁八分像的穿着灰色锦袍的老翁,阴沉着脸说道:“这小子近来不断压制我们的各处产业,还暗暗限制奴隶交易,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一连串的刺杀是不是他派人干的。想来穆家、贾家、宁家应该与我们的处境一样,去,叫他们各家家主来我们府,让我们看看这姓辛的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