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飞刚找石凳坐下休息片刻,鲍震天又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拍掌笑道:“尹小兄弟好生厉害,处乱不惊,武艺高强,且头脑聪明,居然三两下就将那女子骗了离开。我看我们还是赶紧逃命要紧,这是内史府,会稽郡的大官所居之处,府中护卫多不胜数,如若那女子叫了人来,那我们可就插翅难逃了!”
尹飞见鲍震天不知从何处走出来,早就对他贪生怕死的性格有所了解,也不在和他计较,淡淡说道:“我确实是要通过地道会见内史夫人谢道韫,有要事相商,你若怕死就快离开,只是那地道已然坍塌,自己能否逃得出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鲍震天一听,顿时吓得不轻,急忙说道:“你之前给我说的进城会见你的亲亲小情人难不成是骗我的?难道你是官府的密探?这可如何是好,你可害死我了,孙恩若是知道我与你同流合污,就算我是他舅父,怕也难逃一死尔!”
尹飞嘿嘿笑道:“彼此彼此,鲍先生也隐藏的挺深,如若孙恩真的是你的亲侄儿,你会跑的比我还快吗?我看你也是乱认亲戚吧。”
鲍震天顿时急了起来,说道:“我确实是孙恩舅父,我一大把年纪骗你作甚!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义军中人,我之所以会躲着他,那是另有隐情,你这后生小辈也不屑说与你听!”说话间胡子直翘,似乎心中已气炸了肺。
尹飞本来对鲍震天并无甚好感,二人只是相互合作,相互利用罢了,也不再去追问。此地乃是内史府,府中护卫甚多,鲍震天也不便随意走动,只得跟随尹飞坐在一旁见机行事。
过得不久,只见得前方石径中缓缓走来几个丫鬟,跟随在后的除了之前那个女子外,还有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衣香鬓影,珠围翠绕,还在远处,尹飞已能感受到那妇人的高贵气息,心中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咏絮才女谢道韫,果然名不虚传!”自觉和她一比,自己犹如乡巴佬一般。
适才遇到的那个女子此时也换了一身衣服,之前的那套衣服是对襟直领的月白紧身长衫,衣袖宽大,显得清爽干练,现在换上了一套杂裙,所谓的杂裙,即在腰部下边系有纤纤长带,腰部下摆还有三角形丝织饰物,显得十分灵动飘逸,那女子本来就生的极美,此时一看,顿时让尹飞想起了曹植所写的洛神赋中形容女子的一句诗,“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也不知曹植当年见到的美丽女子是不是形容的同一类人,皆是如此美丽!细看之下,那女子和谢道韫眉目间隐隐相似,犹如谢道韫年轻时的样子一般!
可是这女子美是美了,就是性格泼辣了些,还喜好舞刀弄剑,自己差点就丧生在她的剑下,尹飞想到此处,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此女只可远观,不可近看,不好招惹矣!”
正在尹飞思索的时候,谢道韫等人已经走了过来,尹飞连忙站了起来鞠躬说道:“久仰谢夫人大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有幸见到夫人,小生自惭形愧,今日到夫人府上叨扰,还望夫人恕罪!”
谢道韫连忙将尹飞扶了起来,温和说道:“小兄弟不必如此,你乃是为我那侄女儿传信而来,我与她已有很久不曾见面,甚是挂念,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尹飞回礼道:“小生姓尹名飞,乃是青州人士,现居京口,是北府军中一小卒而已,后来孙恩作乱,我所属孙无终将军部下率军出征,遇到战事,队伍打散了,我便流落到异地,机缘巧合下遇到了谢灵儿;后来北上庐江县时,途中听闻孙恩叛军围攻山阴县城,谢灵儿记挂夫人,便转道过来见之,此中缘由过于曲折,待得有机会慢慢道来。”顿了顿又道:“忘了介绍了我身旁这人,此人乃是孙恩的舅父,姓鲍名震天!”
鲍震天本来正站在一旁满脸傲色的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正准备看尹飞给自己好好夸赞一番,没曾想尹飞居然说出了自己是孙恩的舅父!须知城外大军压城的正是孙恩一伙儿,顿时吓得全身哆嗦起来,怕内史夫人叫来府中护卫来将自己绑了大卸八块。惊惧之余向旁瞧去,谢道韫似乎对此并不在意,终于稍稍安下了心,只是她女儿在那横眉冷对,似乎是碍于自家母亲在此才没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