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震天仗着是孙恩舅父的身份,在义军中也算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人,只是今日也不知怎的,听到孙恩到来竟然忙着躲避,比尹飞还快,尹飞还未反应过来,他早已钻入了地道中隐藏起来。
尹飞见鲍震天如此不地道的先躲了进去,也连忙钻入,那地道甚小,仅容一人通行,尤家二兄弟见到尹飞二人进得里去,连忙将木墩,樗蒲等东西收拾妥当,放入暗处,又吩咐了一番搬土的士卒,这才整装站立在地道入口。
尹飞进得地道,也不忙着深入探索,悄悄站在地道口隐密处静观其变。少顷,孙恩等人进得帐来,尹飞打眼瞧去,来者共有八人,只见正中一人正是尹飞午时见到的孙恩,只是他已换下了那身道袍,穿了一身军伍制服,大氅加身,一个硕大的腰带系在腰间,金光闪闪,隐隐约约可见一个龙型图案,也不知道是随意而为之还是特意如此。
除此之外还有四人皆身穿军服,面容冷峻,身材也甚为高大,腰间所挎大刀都比军中所用制式大了一号,应该是孙恩的贴身护卫。此外还有三人都是着道服,青衣素袍,特别是其中一人相貌独特,那道人身材矮小,尖嘴猴腮,头发半灰半白,手中持一根拂尘,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尹飞一见顿觉此人不是善类!
让尹飞大感惊讶的是站在孙恩旁边一道人,那人正是害得自己军中兄弟惨死之人------赤矶子!尹飞见到此人不由得怒火中烧,双手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鲍震天此时正好站在尹飞身旁,感受到了尹飞的异常,连忙拍了拍尹飞肩膀,悄声说道:“尹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害怕,那孙恩虽然残忍好杀,但好歹也是我侄儿,你且放心,就算出了啥事,有我在定会护得你周全。”虽说躲在这地道中,也满脸得色。
尹飞也知此时身在虎穴,不可意气用事,又听鲍震天在后面言语,渐渐从悲愤情绪中解脱了出来,连忙稳定心神,侧耳细听起来。
孙恩来到帐中站定,唤尤大问道:“此地道已开挖了二十余日,进展如何,我今日已给王凝之下了战书,不日即将攻城,务必要在三日内完工,此地道于我大有用处,胜败尽在于此!”
尤大屈膝半跪于地,谦卑答道:“属下已经吩咐了下来,让他们加快挖掘进度,地道现今已然贯通,只是里面凹凸不平,靠河之处不时有泥土坍塌,还需不断加固才行。”
孙恩听闻此言,点了点头,喜道:“如此甚好,待得地道完成,你二人皆有封赏,另赐你们一份长生丹,以作犒赏。”尤家兄弟听闻此话,顿时喜不自胜,慌忙跪下磕头。
这时旁边的赤矶子道:“教主,属下有一事不明,现今敌寡我众,那王凝之乃怯弱无能之辈,又不懂行军布阵之法,整日里只知道设坛做法,吟诗弹唱。我大军若是强攻,用不了两个时辰,定会拿下此城,摘了王凝之的头颅,为何一直屯兵城外,不予进攻?”
孙恩听赤矶子此言,哈哈大笑,对尤家兄弟道:“你二人暂且到帐外戒备,担土做工的兵卒也差遣出去,不得吾令,不许进来,违者军法处置!”尤家兄弟连忙领命出去。
孙恩见得旁边已无他人,这才说道:“此事机密,不得由外人知晓,故此遣人出去。”旁边几人连忙说道:“多些教主信任,定当为我教鞠躬尽瘁,护道长生!”
孙恩挥了挥手,继续道:“那王凝之本来一无是处,我本可不必亲赴之,甚至我教护法都不必亲来,派个头目带上万余人便可破城,只是王凝之身份特殊,怀有至宝,我需亲自前来!”
赤矶子奇道:“至宝?我五斗米教自聚众起义以来,攻城无数,所得财富以斗计,何处宝物没有,这小小山阴县城又有何至宝,让教主亲至?”
孙恩哈哈大笑道:“这王凝之犹如一三岁小儿怀揣珠宝在闹市行走,人人见而窥之,王凝之天生平庸,在王家七子中毫无出彩之处,甚至其兄弟王献之都远胜于他,可是就是这个平庸之辈却受到了其父王羲之的喜爱,将自己平生得意之作赐了给他。”
赤矶子听到此话,惊讶道:“这,你说的难道是王羲之所书的兰亭集序?”
孙恩连连点头笑道:“不错,正是兰亭集序!正是那号称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
尹飞在地道中听闻此话,胸中激荡,那兰亭集序盛名之大,连其父都羡慕不已,生平不能一见,常常引以为憾,只得到处找别人临摹的范本,废寝忘食的研习。尹飞年幼之时也曾见过临摹的范本,只是当时年幼,只是觉得那弯弯曲曲的字灵动无比,煞是好看。
相传永和九年三月初三日王羲之,谢安,孙绰,孙统,支遁等四十一人相约汇聚于山阴兰雅亭,在溪边饮酒赋诗,此四十一人乃是当时有名的才子佳人,大儒学士。佛道儒玄的名流大家听闻之后也纷纷来到此处各施才学,到得最后,参会人数之众,已远远不止那四十一人,除了饮酒赋诗之外,佛道儒玄诸家俊杰也在此展开了论道,并引发了一场旷世论战!
聚会结束之后,王羲之借着酒意将此此聚会所得编撰成册,辑成一集,称之为兰亭集,并为此作序,这便是号称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