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这一觉睡的不短,其间气阻过几次,好在蔺晨一直扶着他不曾松手,倒不至于呛闷过去。
“蔺公子,你歇歇吧,我们来照顾宗主。”甄平和黎纲心中不忍,多次劝说,但蔺晨却总是在摇头后,再把梅长苏往上架一架,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更舒服些。及至午后,茶米都不曾进过一口,只是牢牢的把着梅长苏的腕脉,随着那轻颤的脉动调整着自己内息的注入。
“这样熬下去怎么行?人会垮掉的!”蒙挚急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别的法子倒也有,只是这是对梅宗主最好的办法。虽耗精力,使渡气之人疲惫不堪,但温润平缓,不伤心脉。”却是晏大夫走了进来。
“晏大夫,你劝劝蔺公子,多少也要歇息一下。”甄平有些着急。
“这二人的性子都是一般的倔强,劝说是没用的。”中途几次进来查看的晏大夫这回手里端了一碗药,他走到榻边将药碗交给了黎纲:“想办法喂下去。”
蔺晨看了一眼汤药,又看了一眼晏大夫。
“放心吧,是你的方子。四逆汤剂,武火急煎。”晏大夫翻了翻梅长苏的眼皮,叹了口气道:“历代医家,附子用量不过两钱,便是原方伤寒,也至多八钱至一两有余,还需分次服用,这已是极限了。你这数倍的量比虎狼之药更甚,本不该用,却也是别无他法了。”
“附子剧毒,可挽垂绝之阳,救暴脱之阴,便赌上这把,险中求胜吧。”蔺晨的嗓音已嘶哑不堪,全没了往日的清朗。
在蒙挚和甄平的帮助下,梅长苏被半放倒,软软的斜倚在蔺晨的身上。蔺晨松开他的腕脉,用手托住梅长苏的头颈,让他能以更合适的姿势服下汤药。黎纲小心翼翼的吹温了一匙药送到梅长苏嘴边,可是睡梦之人毫无觉察,唇齿闭的紧紧的,无论黎纲怎么努力,汤药只是顺着嘴角、颊边流淌下来,湿了脖颈,染了亵衣。
“我来!”甄平取过黎纲手里的药碗,再次把一匙汤药送了过去,可是情况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褐色的汤药汁依然无法入口,如同涓涓小河般尽数流了下来。
“宗主,求您喝下去吧……”眼见梅长苏病得连药都喂不进,黎纲和甄平只觉得阵阵绝望,不禁泪流满面。
“这可怎么办才好?”蒙挚急的抓心挠肺的,只恨不得自己能代梅长苏吃了这药。
“给我。”蔺晨道。甄平赶忙将药碗托到他的面前。只见蔺晨低下头,贴着梅长苏的耳朵耳语了一番,然后伸手取了碗中的药匙,将一匙汤药稳稳的送到了梅长苏的嘴边。药匙碰到梅长苏的嘴唇后,他的唇齿竟然缓缓的张开了一条缝。虽然动作极缓极缓,却是看呆了所有的人。
汤药一滴滴的落入口中,蔺晨小心而谨慎,细致又有耐心,生怕速度快了些便呛到了他。
“很好,非常好。”一勺子的药汤一滴未洒的都灌入了梅长苏的口中:“长苏,咽下去,听到了吗?我是蔺晨,咽下去。”
尽管眼睛仍然紧闭着,面容依然平静,但喉头却在努力的动着,虽然幅度不大,但足以吞咽下救命的药物。隔了一会儿,喉间不再蠕动,却是口里的汤药都咽了进去。便是这样,蔺晨将一碗汤药尽数喂了进去。
见梅长苏开口吃了药,蒙挚心下顿时大安。恰好军士来报,有军情禀奏,便叮嘱黎纲好生照看,谢过蔺晨和晏大夫便匆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