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斜斜的照了进来,冬日的和煦总是让人心神荡漾的。
“苏哥哥!”却是飞流的声音。
梅长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恰好看见头顶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睛。一大把鲜红的野猫伞被少年紧紧的抱在胸前,那颜色艳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见梅长苏醒了,飞流兴奋的把手里的花果塞进了桌子上的花瓶里,转身跳到了侧榻前,拼命的拍着一个睡的正香的人:“起来!快起来!”
“别吵……自己玩去……”却是蔺晨的声音,弱弱的充满了倦意,显然还没有睡够。
“起来!”飞流拼命的推着蔺晨。
“哎呦!”蔺晨掉在了地上,呲牙咧嘴的揉着肩膀:“你个小没良心的!”
“苏哥哥!”飞流叫着。
“你苏哥哥睡着呢!”蔺晨没好气儿的说了句,都懒得抬眼去看飞流,自顾自的揉着自己身上摔痛了的地方。
“蔺晨……”一声低低的浅唤。
蔺晨愣了一下,立刻扭头看向软榻。“我的亲娘老子,你可算醒了!”蔺晨跳将起来,转瞬就到了软榻前。
“亲……娘……老……子……”飞流认真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这是大人说的话,小孩子不许学!”蔺晨赶忙甩了飞流一句话,便一屁股坐在了榻边。“梅大宗主,这次要不是我神医妙手,你江左盟宗主的位置可真要易人啦,说吧,拿什么谢我?”蔺晨笑嘻嘻的问。
“随你。”梅长苏笑了笑。
“爽快!”蔺晨拍了下大腿:“飞流……”
“飞流除外。”梅长苏虽然大病初愈,中气不足,蔺晨的话堵的倒快。
“小气!”蔺晨阴阳怪气的白了梅长苏一眼:“哎哎,你干什么?”见梅长苏挣扎着想要起身,蔺晨急了,伸手就想按把他按回去。
“疼……”梅长苏皱着眉头抓着被子。
“哪疼?”蔺晨扶着梅长苏的肩膀帮着他坐了起来。
”后背。”梅长苏闭着眼睛,神情有些痛苦。
“躺的太久了。”蔺晨左右看了看,伸手抵在了梅长苏的后背:“没事儿,我给你揉揉。”
蔺晨摊开手掌,隔着亵衣仔细的揉着梅长苏的肩背:“好些了没有?”
“嗯。”
“嘿嘿!”却是飞流在一边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蔺晨有点奇怪。
“你,好!”飞流指了指蔺晨。
“嗤,我当然好!”蔺晨瞬间得意了起来:“这点你算说对了,你蔺晨哥哥的好那是前无古人,天上地下独一份儿!算你有良心!”
这次飞流倒是没再挤兑蔺晨,而是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默认了。
“飞流的手给苏哥哥看看。”刚喘匀了气,梅长苏就惦记起飞流了。
“喏。”飞流乖乖的把左手伸到梅长苏面前。梅长苏艰难的抬起手拉过飞流的掌心细看,白白嫩嫩的手掌上还隐约可见一点红痕,不禁有些心疼:“疼吗?”
飞流摇了摇头:“不疼。”
梅长苏苦笑了下:“苏哥哥不该打飞流,苏哥哥坏。”
飞流有些惊恐,大声道:“不坏!”随即把桌子上那瓶野猫伞抱了起来,放在了梅长苏床榻边:“飞流,不怪!”
梅长苏细细的看着那瓶红的耀眼的花果,他知道在东瀛,这花果蕴含了祈福和好运的祝福,是飞流寻遍肃城给他采来的。浅浅的笑容浮现在梅长苏的脸上:“谢谢飞流不怪苏哥哥。”
正如蔺晨所说,梅长苏熬过了这看似平静,实则惊心动魄的关口后,身子的确好了起来。不但脸上又有了红润,体力似乎也恢复得很快,让人感觉仿佛又看到了刚出征时候的他。只是晏大夫那张脸似乎绷得更紧了,虽然再没有把胡子吹上天,却总是让梅长苏看得后脊梁发凉,远远的见了老爷子的身影便绕道走开了。
倒是蔺晨更忙碌了,每天就像是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似的,恨不得日日夜夜贴在梅长苏身边,叽哩哇啦的啰嗦个不停。就算梅长苏看个北境地图,他都得评说几番。
“嘿,我说,这地图你都盯两天啦,累不累?”蔺晨直着脖子问,顺手从飞流手中抢了只洗得干干净净的紫柰啃了起来:“你吃不吃?”
“太凉了,你吃吧。”梅长苏的眼睛仍然没有离开地图。
蔺晨听了这话,没再言语,取了桌上的果盘转身走了出去。
大渝军马死守兖州,龟缩不出已有几日,看情形并不想夺回肃城东郡,只是想把住兖州命脉,到时与大梁议换条件,亦是有利可图。若是坚守不战,只怕是耗上几个月也未可知。可是这般耗法,莫说是大梁现在烽火四起,国库钱粮供给不足,无法久耗。便是这几个月下来,自己如何有得这般长的时间去等?可如若合围攻城,非数倍兵力不足以为之,且伤损巨大,纵然夺下兖州,只怕也是元气大伤。焉知邻属小国,会不会生出觊觎之心呢?梅长苏长久的凝视着那个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熟记在心的图形,思虑纷繁。
“喏,吃点!”,一只小碟子戳在了眼前。
盘子里的紫柰已经去了皮,被断成了小块放在了盘中,旁边还放着一枚削成了尖头的竹签。
“用这个叉着吃。”蔺晨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梅长苏低头接过了碟子,不禁愣了一下:“怎么是热的?”
“还不是你说的嫌凉,特意用开水烫了下。口感肯定要减半了,不过一片温暖在喉间嘛!”蔺晨歪着脑袋,一双桃花眼如沐春风。
“谢啦!”梅长苏倒也不客气,拈起竹签叉了一小块紫柰送入口里,果然是温热有余,咽下去丝毫凉不到脾胃,倒是舒坦的紧。
“不用谢我,我不过是出了个主意。”蔺晨撩了撩袍子,坐在了飞流身边,伸手又想去抢飞流手里的紫柰,却被少年一个闪身躲开了:“小气!”白眼满天飞。
“不是你?”梅长苏又塞了两块在嘴里。
“这样的活自然是心如细发的姑娘家才做得出来的。”蔺晨的语调百转回肠。
梅长苏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宫羽?”
“一下子就想到她啦,你还真是人才,也不枉费她折腾一番的辛苦啦!”蔺晨笑嘻嘻的看着梅长苏。
“全军里,就她一个女儿身,还用得着猜么?”梅长苏把盘子放在了桌子上,叹了口气。
“可怜女儿痴情恋,莫守公子冷人心呦!”蔺晨撇了撇嘴。
“粗俗!”
“嗨!”蔺晨便要跳起来去戳梅长苏的穴位,还没起得身却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恰是飞流拽住了他的衣襟。“你个小没良心的,拽我干什么!”
见蔺晨和飞流闹将开了,梅长苏索性坐在了软榻边,一脸笑意的看着这扭成一团的两个人,似乎很享受。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样热闹的场景自己看一次便少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