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关心起奶粉来,他俩到底怎么了。
“还有小半没喝,扔掉可惜。”我回答道。
“你赢了。我请客,他付钱。”笑丘一副无奈的样子。
我抓了抓后脑勺:“你俩这是怎么了,又神神秘秘的。连我扔不扔奶粉都拿来赌,这该是有多无聊。”
惊梦笑着拉过我的手,将三根指头搭在了我的手腕上,直到我们都绕过逸夫楼了才疑惑地问我:“你近来没喝的那个奶?”
“是啊。可能是因为用水太紧张,房东每天灌的热水总是不够用,而且还不够热。连泡脚都嫌水凉我哪敢喝。教室有水,可又不敢带去教室,一个不好就全分给别人了。”
惊梦笑着把我手甩开,然后说道:“校门口网吧不少,你好像没怎么去。你那房间没有电视,可食堂总会播放些新闻。每周二是读报时间吧,想必你也不喜欢看报纸。如果你愿意与人交谈,总会听到点风声,看来你话也挺少。你啊你,不知道怎么说你。”
笑丘接过了话茬:“惊梦让你扔掉,你扔掉就好。现在倒好,让我个伤员病号请客。上次你请客我付钱,这回我请客你付钱。我一定吃个够本儿。”
鸭子可以死,嘴一定得硬。我争辩说:“上次我忘了带钱,又不是有意要坑你。今天下午我特意回去拿钱了。”说着,我从兜里掏出了那张带着我体温的大钞,拿出来晃了晃又赶紧揣进了兜里。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校门口。虽然出来得晚,可街上仍是一副热闹样。油炸烧烤之类的都是半成品,等的人虽多,做得却一点儿都不慢,可惜不饱肚子是最大的问题。穿过街道,炒饭炒粉卖得红火,老板只是推说想吃炒菜得等。
等吧,我们都无所谓。笑丘跟老板说了几个菜名,我们就躲到了最里面。
我跟他们说起这九天来的所有事,苦着脸大吐苦水。惊梦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似乎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笑丘则是听得时不时大笑,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看他们这副样子,我这苦水也没法倒了。渐渐地,我的心情平静,说起这些鸡毛蒜皮就如同说别人的故事。直到说起刚才那女孩儿。
惊梦收起了高深莫测,不仅听得认真还不时问我一些细节,好好的故事被打断无数次,让我很是郁闷。笑丘则强住笑意,一副憋得难受的样子。而当我讲完这个故事时,他俩竟默默对视了良久。
笑丘僵着右手手臂,竟然是因为忍住笑意而浑身颤抖,右手有一道长长的刀伤,所以他那模样很滑稽。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然后伸出左手想拍桌子,左手掌心被刺穿一个大洞,想痊愈可不容易,于是他硬生生收住了手,握了个拳头。然后是一边笑一边捶桌子。
他这一笑可就止不住了。我苦着脸让他别笑了,他反而笑得更大声。直到老板端来三碗炒饭,他才勉强停下来。原来是他让老板先做三碗炒饭,等生意淡些再做炒菜。
我讨厌吃校门口的炒饭,又干又硬。虽然颜色很好,分量也足,但是仍提不起一点吃的欲望。
惊梦给我和笑丘递来了筷子,故作平静地说:“他还没开窍。”
笑丘僵着右手接过了筷子,然后用左手握着。本来止住的笑死灰复燃,好在炒饭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微微点头:“没开窍。”
我扒拉了两口,勉强咽下去了。渴得厉害,于是起身倒水。三杯茶水都是温热的,颜色和味道也都很淡。但校门口的炒菜大多是味重油多,与这样的茶水可以称得上是绝配。刚放下杯子,我们仨竟都一口喝光了。于是还没坐下,就又去倒水。再回来,仍是一口喝光。我终于明白过来,不是我们欠水喝,而是杯子实在太小。不能不说这些店的碗也很小,假如菜够我也能吃好几碗饭。索性拿了个水壶过来,就放在旁边桌上。
笑丘左手也非常灵活,但由于得避免牵扯伤口,他的动作显得非常滑稽。我把他吃饭的动作当成佐餐的调料,竟不知不觉也吃下了小半碗。笑丘当然已经吃完了,他吃东西速度很快,即便是细嚼慢咽。
他侧过头看向灶台,老板正在洗锅收拾厨具,一个大妈忙着切菜。应该是要给我们炒吧,不知道这个大妈是不是之前的大妈。
惊梦放下了筷子对笑丘说:“听了这么久故事,你是不是也该讲个故事。”
笑丘慢慢喝着水,咽下后才缓缓说:“本来让你讲更合适,不过既然让我讲,那得拿你做个引子。没问题吧。”
惊梦点了点头。
笑丘抬头看着我说:“我问他一个问题,你想想答案。”
我点了点头。
笑丘问:“你年纪虽然小,可中医水平却是不低。我那么重的伤,即使内脏没有大碍,身上伤痕无数,防止感染可不容易。没有用抗生素怎么能避免感染?”
惊梦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我也是摇头。
笑丘接着问:“这么说吧。那么大一堆中药,是什么成分起到了作用?什么在帮助伤口愈合,什么避免了伤口感染。”
惊梦没有说话,他俩都看着我。
我当然是没有答案,但即将开口时,《庄子》里的几句话猛然跳了出来。于是我说:“一块大石头,摸着是硬的,看着是白的。”
笑丘听了很高兴:“你居然知道名家的‘坚白’。是啊,从不同角度看,事物往往有不同的结果。连惊梦这样的中医高手都不知道如何用那一套去验证,可见那一套等于是无稽之谈。但完全不讲科学的成分分析,弊端更大,不管什么医,庸医总会误人。”
惊梦微微点头。我也点头。
笑丘:“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讲科学,中药里的有效成分可以进行提纯,中医是不是就可以废掉?”
这回的问题我避不开了,没答案就是没答案,于是摇了摇头,很直接地说不知道。
惊梦倒是很慎重。他坐正了身子才开口说:“存药废医看起来很有道理,也许是一条出路。但我并不认为非要走那一条路。多此一举不说,从试验药效到提纯工艺代价不能不说不大。而且天然中药对不同的人甚至不同动物,产生的药效天差地别,而人体实验是最应该反对的。那些事不用咱们出主意,我不是大夫,也懒得行医治病,只是恰好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