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丘说：“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怕就怕所有人都该死，本来的缘法也被人坏了。假如传统医药能救人性命却被人耽误，那些妨碍别人的人是不是在谋杀。”
惊梦冷漠地回答，如同三九的寒冰一样，让我觉得身上一冷。“悬壶济世是医家的仁心仁术，而不是欠下的债务。你说的不是医学的问题，还是讲故事吧。”
我赶紧打圆场：“笑丘你都在说些啥啊，咱们才刚进高中，那些问题只怕连化学医学的博士都弄不清，讲故事吧。”普通人意见不合常常会做很多蠢事，而笑丘他们一旦意见不合那就不是简单的问题，那是两种人生观的碰撞，两个门派数千年上万年的求索，两种修行孰为正法谁是外道！
其实他们的看法原本就很相似，也谈不上有分歧。只是连我都能看出他们一个两个都有各自的算盘，心思一个比一个重。
笑丘说：“其实你也不必心存不满，世上总是多数人被少数人蒙蔽。那晚有位先生是‘稷下’的，‘明天下’的争端将起。我和东流都能随侍前辈有幸一观，如果你能以医家的身份前去争论，应该可以占一席之地。”
惊梦默默摇了摇头。
而这时已经开始上菜了，也许是白天的备菜有剩余，又或者是最后一单生意有优待，今天的菜比往日分量要足很多。菜当然没有上齐，做一个上一道，桌上的茄子和包菜都可以看作是双人份。
笑丘没有动筷子，今晚的主角是他，他不动我们都不方便动。饭在大甑里面，我赶紧跑去盛了满满一盆。仍旧放在旁边桌上，他俩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许是不愿扫笑丘的兴，惊梦笑着给笑丘添了一碗饭递了过去：“去不一定是好事，不去不一定是坏事。你们也未必一定能到场。再说吧，他还等着你的故事。”
“好吧，继续说故事。你们都不配合，这引子没引好啊！”笑丘故作深情地说。
我嘿嘿笑了两声，没敢接腔，担心又打断他的故事。
笑丘清了清嗓子说道：“说是一个故事，其实也算不上故事，只是几句闲话。我跟你讲两个人。头一个那可了不得，此人姓圆名船儿。人如其名，对于富豪权贵那是相当圆滑。由于喜爱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人送外号陆地行舟……”
“放翁小艇轻如叶啊！你懂吗？”惊梦突然插了一句嘴。
我回答：“这故事才开了个头啊，我不明白。”
笑丘抽空夹了两筷子菜：“惊梦你问得太早了，而且让你点醒他，怎么猜起字谜了？”
等到咽下后才继续往下说。“那就先不说这个人，先说第二个。这人也不是一般人，好姓不姓居然姓掌，整日说天下风云只在一掌，其实只是自欺还谈不上欺人。也是双名，头一个字是驴，整日说有个驴脾气不怕权贵，只可惜是别人家养的驴子，脾气只对可怜人发。后一个字是北，逢人便说不撞南墙不回头，只可惜从来只往北走！”
惊梦又插了一句嘴：“人送外号‘横行无忌’，这回明白不？”
我只想听故事啊，所谓的六要素只出现了一个，我能明白什么？于是只好说：“不明白。”
惊梦问笑丘：“这故事还讲不讲？”
笑丘一咬牙：“讲！”
于是他开始讲一个很长的故事。从上世纪的气功热说起，说是一帮江湖骗子把大道正法都逼得走投无路了。后来闹剧落幕，凡有特异，都被视为欺骗。这就让“陆地行舟”与“横行无忌”之流抓住了机会。虽说不学无术没什么真本事，可痛打落水狗的本事着实了得，竟然无师自通。可惜打了几年，落水狗被打尽了，于是便开始乱咬人。传统文化被批得一无是处，奇思妙想被打成异想天开。反正朝前走被说是贪功冒进，往后回顾被说是逆流复辟，抓住现在又被视作固步自封、不思进取。那就有疑问了，该怎么样这帮人也不说，估计自己也不知道。创造从来都比毁灭困难，破是因为有更好的东西可以立，但无物可立却要破上一通就有些可笑了。后来有人曝出这几位良心人背后都杵着某国爹，这也许是“儿”的意思吧。
然而笑丘越说我就越糊涂了。这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说好的点醒我呢？我现在已经晕晕乎乎了。别说找不着北，我是********想撞撞南墙。但是就这样打断笑丘的故事总有些不合适，何况这会儿就我一人在吃东西，他俩都没动筷子。
“小炒牛肉呢？老板，牛肉还没上桌吗？”笑丘突然停住了，问了这么一声。
老板指了指桌子继续炒菜。桌上只有一盘菜有可能跟小炒牛肉有关系。当然，青椒、胡萝卜以及洋葱的分量很足，牛肉是一块也没有。
笑丘看向我，眼睛里似乎有很多话。
“我发誓我才吃了三五片而已。天可见怜，菜里有猪肉已经很难得，牛肉你还指望有多少！”我装着哭腔跟笑丘解释，当然声音很小，担心被老板听见。
惊梦笑着说：“他的话在理。咱们这故事是不是白讲了。”
笑丘似乎很高兴又似乎很失落，他笑着连说了两遍“白讲了”。
惊梦对我说：“早就知道会这样，不过白讲了当然也有道理，过两天你就会明白。如果你修行有成，过两年你就全懂了。”
为什么有话不直说呢？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我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这会儿你先到隔壁书店避一避，如果我没算错，等会儿学校的老师看到咱们半夜聚餐不太好。”惊梦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说了这么一段奇怪的话。
学校的老师又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干，抓那些夜不归宿的还能理解，我吃个饭又怎么了？不过我仍谈听从了惊梦的话。他的预言似乎从没落空过，而且让我离开或许有其他的意思，比如有些话不方便让我听见于是把我支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