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小小的竹屋,外面用篱笆围成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个草棚,草棚下坐着一群孩童,下至六岁,上至十二岁,有男有女。院子里的孩童,都是附近几个村子聚集过来读书的。听说外面来了一位书生当他们的老师,不少人看着任志骨,眼睛里仅是好奇。
这是任志骨一生的第一次讲学,不免有些生疏,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教化之道。
他先是和这群小屁孩讲了几个故事,听得这群小孩双眼冒光,意犹未尽。这些乡村的小孩,大字也不认识一个,怎么可能听过他的故事。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精彩的故事,毕竟只是小孩子,一个故事就让他们乖乖配合。
“你们知道一二三四吗?”任志骨清了清喉咙,装作老成的模样。他虽然没有教过人,但是经常在书院里闲逛,四府教习的习惯都被他模仿起来。先是从最基本的一二三四的数字教起。不同于一些老秀才只知道读诗读文章。
“知道。”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大多数都奋勇的举起了手,抢答起来,可谓是气势汹涌,毕竟只是小孩子而已。任志骨也完全忘了自己只有十五岁。他专心致志的模样,可谓是一副严师尊荣。
“那你们知道一二三四怎么写吗?”任志骨问了一句,全场沉默,有些则红着脸,显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现在就教你们。一定要记住,不然借钱给人连个借据都不会看,会吃大亏。”任志骨耐心的讲解起来。接着他用毛笔写了一个壹字,方方正正,很是端正的字体。若是其他的人,恐怕会写的越潦草越好,以显示自己的写字的功力。但是面对这一群目不识丁的小孩子,用狂草字岂不是故意为难他们。
一天以后,孩童们都散学回家,任志骨也有些疲惫,果然这老师可不是这么好当的,不过他还是很幸福,教书育人,这种做法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心灵似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脚步都有些轻盈起来,虽然疲惫,却十分舒畅。
打开天书,小夏从天书中飘了出来,一脸崇拜的看着任志骨,小夏虽然躲在天书中,但是白天任志骨的表现却毫无遗漏的落入了小夏的耳中。看到了小夏,任志骨愣了愣,心想原来这家伙一直躲在天书里。看到了小夏,就想起了山上的巨鼠,那可是成了精的东西,如果跑下山来,村民一定要遭殃了,得想办法将它消灭。
“对了,小夏,你在山上呆了多久?”任志骨看着小夏,小夏在万夏山应该呆了不短的时间,大朱王朝距离今日,恐怕有十几二十年了,也就是说,小夏很可能就在山上呆了十几年,对于那只老鼠精,应该也知道一二的。
小夏先是伸出了一根手指,然后又伸出了五根手指,意思就是十五年。
“那你知不知道,山上有一只大老鼠?”任志骨大喜,决定要从小夏这里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小夏点了点头,然后好奇的看着任志骨。
“那只老鼠差点要了我的命。以后,我打算找它算账。”任志骨摸了摸手骨,感觉现在还在发疼。
小夏摇了摇头,又比划了一番,拉了拉任志骨的衣袖。“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去找它?不行,要是那只老鼠跑下山来,那些村民可就遭殃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这只老鼠一定要抓到。”任志骨摇摇头,无法想象,如果那只大老鼠冲下山来吃人,还有几个人够它吃的?
谁知小夏又摇了摇头,手脚并用,比划了一番,许久,任志骨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那只大老鼠竟然是小夏的好朋友。陪伴了小夏十多年了。要不在这十多年里,小夏早就无聊死了。话虽如此,但是一个小孩子老是呆在一个地方,肯定会腻,于是小夏就打算和跟任志骨一起走。小夏进入了天书里,那只老实感觉不到小夏的气息,以为小夏不见了,所以出来寻找,结果就碰到了任志骨,任志骨就稀里糊涂的以为老鼠要攻击自己,就出于自卫一剑捅过去....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竟是这样的。任志骨明白后,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很不安心,却想要向那只老鼠道歉。
如果他的想法被人知道,一定会被人笑掉大牙。居然想向一只老鼠道歉,简直不可救药了。
但是任志骨却觉得,无论是那只老鼠也好,小夏这个鬼魂也好,都是一种生灵,而且那只老鼠担心小夏的安危,而且还去寻找小夏,这样的行为已经不是单单的老鼠了,任志骨已经把它当成“人”来看待。很多人,都不如这样的一只老鼠呢。
于是任志骨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夏,小夏听了,不停的点头。老鼠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人话,但是小夏和它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有交流的方式,只要用小夏传达他道歉的意思就可以了,说完便迫不及待的上山了。
山下的一户人家,孩童刚刚散学回家,他的娘亲是一位年轻的寡妇,二十多岁左右,长得倒也白净,正在清洗蔬菜,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不由问道:“怎么样了?先生教了你们什么?”
“老师讲故事给我们听,还教我们写字,一二三四,老师还说,学会了写字,向别人借钱也不怕别人耍诈。”孩子奶声奶气的说道。
“那你学会了吗?”少妇摸了摸儿子的头。
“学会了,老师还说我很聪明,说我将来一定可以做大官。”孩子拍了拍胸脯,一脸得意。少妇见儿子一脸的得意,不禁抿了抿嘴,将儿子紧紧的搂入怀中。
“儿啊,若是你将来做了大官,一定要为老百姓做事,娘以后就看你的了。”少妇喃喃自语,眼睛有些湿润,她又低声说了一句:“你爹就是被那狗官给害死的”声音低不可闻,孩子没有听清,再问,少妇想了想,还是没有将丈夫的事告诉儿子。对于一个小孩而言,带着仇恨成长,最终只会变成坏人罢了。
万夏山山顶,任志骨气喘吁吁地双手撑着膝盖,这山太高了,每一次攀爬都觉得体力跟不上,虽然他精气神很足,但是体力更不上,脸上的汗水已经可以用来洗脸了。
“快把你的朋友喊出来吧,我要向它道歉。”任志骨打开天书,小夏从其中飘了出来,小夏点了点头,一头扎进了地下,不一会儿,泥土飞扬,巨鼠从地底爬出来,吱吱的叫个不停,似乎因为见到了小夏而兴奋。
小夏双手抚摸着巨鼠的头部,似乎在交流什么。巨鼠也一动不动,二者完全无视了任志骨的存在。
片刻后,巨鼠居然串了过来,一下子就到了任志骨的面前,吓了任志骨一跳,不过见小夏没有露出异色,他倒也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倒是那巨鼠用头颅蹭了蹭任志骨的胸口,让任志骨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心里狂跳,不是他胆小,要是这家伙突然一口咬过来,绝对无生还的可能,任谁都无法淡定。不过任志骨也是愣了一下,就伸出手尝试性的摸了摸大老鼠的头,大老鼠更加热情的蹭着他的胸口,衣服都快被磨破了,于是小夏也拉住了巨鼠。
没想到会和一只老鼠成为朋友。不过刚才挺刺激的,回想起来,任志骨哑然失笑,老鼠又如何呢,只要不去吃人害人,就把它当成人看,也未尝不可。
在清暑殿度了一夜,起来后,任志骨全身清爽,像喝了琼浆玉液一般,而且六识明锐了不少,说明他的神魂更加强大了。长此下去,就算死了,估计神魂都可以存活在世间了,第二天,任志骨回到了山下的小竹屋。开始教孩童们读书。
“有人说,算术是细枝末节,旁门左道,然而为师却不这么认为。不懂得筹算,就算读了千卷万卷书,也不过是书呆子罢了。谋士能运筹微末,大臣能够管理钱粮,全都需要算术。为师今日便叫你们一句口诀。一一如一,一二如二....九九八十一。”
“一一如一的意思,就是......”任志骨讲了半天,发现孩子们饶头抓脑,一个个的露出不解之色。
“就比如一根棍子,一一如一的意思,就是把这根棍子变成一段,这根棍子本来就是一段,那就是不需要变化了,那就是一根木头了。如果要变成两段,那就是两根木头了,一二如一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有两根棍子,每一根都要分成两段,就是二二如四,就是四根木头了。”任志骨又是拿棍子,又是那其他东西比喻,最后才有几个孩童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不由又感叹孺子年幼无知。
“明天为师要检查一下你们的口诀背的如何,如果背不出来,就准备挨打吧。”中午后,任志骨挥散了这群孩子。由于任志骨皮肤黑,语气沉稳,倒也像个大人,这些孩子也不会想到他只有十五岁而已。
由于任志骨的竹屋是建在密林中的,他也不打算靠乡亲的接济而活,毕竟村里的人也不容易,他早就打算在这片林子开垦出良田,只是这片林子树木太多,砍伐起来很花费时间,如果一把火烧了,又怕火势蔓延其他地方,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鱼池就不好,而且森林里也生活着很多小动物,烧到它们也不好。
但是今天却有一个帮手,完美的解决了他的难题。
几棵大树轰然倒塌,这些大树不是被砍断的,而是被咬断的。一道灰黑色的身影,如同牛一般大,正在不停的忙碌着。如果这时候有村民经过,非吓晕几天不敢出门不可,因为那是一只大老鼠,那身躯,比牛都要大上一圈,那长长的门牙,镰刀也没这么长啊。这只老鼠正遵从任志骨的命令,开垦出了一块良田。农田也不大,就一亩三田地罢了,也不需要大,因为只要够他一个人用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