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见着契约上的刺目血印,赵福不由面色一沉。
低头去看那赵默,只见他昂着脖子,神情坚毅如峰,竟然毫不畏惧的与赵福对视。
此时,赵形福这才细细的打量了面前的少年。一身粗衣旧衫,身材瘦小,这分明只是个寻常的穷小子,只是他凭什么,凭什么能在我赵福面前挺起腰来!
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赵福再看向那少年的眼睛,目沉如水,赵福在那双眼睛中看不出一丝的胆怯畏缩,心头一动,赵福隐约觉得自己小看了这少年。
只是念头一转,赵福心中立即狠狠道:“哼!分明只是个穷小子,天生的贱命还能翻出什么浪不成!”
想到这儿,赵福冷冷一笑,双手一捏一甩,将那纸契约扔到了一旁的小伙计手上。
赵福冷声吩咐道:“归档,记下来,记好咯!今天晚上,我便要看看这小兄弟采了多少藤!”
“是。。是。。福管事。。”一旁的小伙计连声应道,慌忙退下。
转身而视,赵福又冲着赵魁不阴不阳的说道:“赵魁,你好自为之吧,哼哼!”
赵魁却一言不发,面冷如铁,只是一拱双拳,算是回应了赵福。一旁的莽三却控制不住神情,他呀呲欲裂,目光如刀般看向赵福。
“哈哈。。”
见到他们这样的神情,赵福却嚣张大笑,得意的撇了众人一眼,然后转身腆着肚子,竞自走了。
“呸,什么玩意儿!”看着赵福嚣张的背影,莽三唾声骂道。
冷冷看着赵福离开,赵默这才转过脸来。
此刻面对着赵魁,赵默心中即愧又疚,他低着头歉声道:“魁叔,莽三叔,小默错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猝然一声长叹,赵魁只是摇头苦笑,他轻轻拍着赵默的肩膀道:“小默,不是你的错,是魁叔没用,护不住你。。”
“魁叔!“闻听此言,赵默骤的心头一酸,他抬头看向赵魁,面前的魁叔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沧桑。”
一旁的莽三看不下去了,他粗声嚷道:“舵头!这怎么是你的错,分明是那福胖子挑事!”
一句嚷完,莽三又对着赵默接着嚷道:“默小子,怎么啦,刚才还嚷嚷着要下江采藤,怎么现在孬了!”
“魁叔,我才不孬!”闻听此言,赵默急忙解释道。
“哈哈,孬也没什么,有你莽三叔呢,邙城的汉子便要经得住风,受的了浪,你就是孬了,三叔也能带你摔打成块好铁来!”
说完,莽三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嘿嘿一笑,抬手搂过赵默的脖子,鬼头鬼脸的说道:“默小子,还是个雏吧?”
闻言一囧,赵默顿时被莽三的话弄的一脸通红,他年岁虽小,但是平日里混迹市井打工度日,所以对于莽三的意思自然明白。
也不待赵默回答,莽三压低嗓音继续道:“嘿嘿,等着啊小默,三叔先带你去江里面摔打摔打,回来后,再带你去女人的炕上摔打摔打,嘿嘿。。”
一旁的赵魁不禁苦笑,这莽老三怎么就改不了这粗胚的性子,若再任他说下去,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呢!
一念至此,只见赵魁抬步上前,一脚踹在莽三的屁股上,笑骂道:“老三,你这粗货,别带坏了小默!”
“哎呦!”一声痛呼,莽三扭头揉着屁股,委屈道:“舵头,老三我说错了嘛,男人嘛,迟早的事儿!”
“还说?”
见莽三还在争辩,赵魁猛的抬脚,作势欲踢,直骇的莽三抱头鼠窜大声求饶道:“不敢啦,不敢啦,舵头,饶过老三的屁股吧!”
只是一个粗豪大汉,做出一副扭捏委屈的模样实在滑稽,只引的赵魁忍俊不禁大笑起来:“老三,你装的什么怂样!”
莽老三只是哀怨的揉着屁股,一副小媳妇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此时此刻,一旁的赵默也再也忍不住,跟着窃笑起来。
“臭小子,你也笑话你三叔!”一旁的莽三故作凶狠的威胁道。却不想他的模样,引的俩人笑声更加剧烈起来。
良久笑罢,赵魁面上的消沉早已驱散,此时此刻,他不禁望向玄江:
只见那里雾海翻滚,惊涛骇岸,苍茫天地之间,邙山城的码头上,无数的采藤客们呼号奔走,他们或是签契,或是整理身上的背囊,再回首看向身后,粗豪重义的莽三,面色坚毅的赵默。。
这都是我的兄弟啊!赵魁心中想道:他们信我重我,才敢跟我去闯这玄江雾海,赵魁啊,赵魁,莫辜负了这帮兄弟!有了这些兄弟,什么样的风浪是闯不过去的!纵使那小人作祟,又能如何!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再大的困境,先闯了再说!
想道这,赵魁散尽心中颓然,心中涌出一股豪情,他朗声招呼道:“老三,小默,咱们走!”
“好嘞,舵头就等你发话!”闻听此言,莽三也不在那装模作样了,他立刻窜了起来,咧嘴大笑道。
这才是他认识的舵头,那个义气干云,什么风浪都敢去闯的赵魁!
只见莽三一边三步变做两步,窜到赵魁身侧,一边扭头冲赵默叫道:“小默,快点,跟上来!”
“喔,喔!好!”
赵默尤自懵懂,却也来不及细想,他赶忙紧了紧身上的背囊,一把抓住肩上的挠钩,大步跟了上去。
看着前面两人越走越快的背影,赵默不禁大声问道:“魁叔,咱们去哪?”
赵魁却不回头,只是昂首冲着前面走去,那里是雾浪翻滚的浩浩玄江,滔天奔流的江水腾起巨浪,发出巨兽般的嘶吼,无数险峰突兀在江水之中,雾气浓淡,只隐约看见一些轮廓,却像是一柄柄显露锋芒的利剑一般,直冲天际!
此刻赵魁面朝玄江,大声回答赵默道:“玄江,快跟上!咱们一起去闯一闯!”
抬首望前,江风猛烈的吹在赵默脸上,深渊般翻滚的雾海和嘶吼的江潮,让赵默觉得自己像沙砾一般渺小。
江风愈烈,像是擂鼓般震撼在赵默的心头,使他不住战栗着。只是此刻,赵魁钢铁般铿锵的回答猛然响起,使得赵默骤然惊醒,他只觉得一股气力从心底涌了出来,眼前的一切不再使他畏惧。
此时此刻,他不再将族学束脩放在心上,此时此刻,他只想像个汉子一般,去闯一闯玄江。
赵默加快了脚步,呼呼追上前去,他口中大声应道:“好,魁叔,咱们一起去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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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雾浓,不远处,码头的一处阴影里,赵福冷眼看着离去的三人。
他阴鹜的冷笑道:“闯?我看你赵魁有没有这个命!”
“爹!”不远处却忽然传来道略带不满的唤声。
听到这声音,赵福脸色顿时一换,扭头一脸和煦的笑道。“极儿,你来啦?“
此刻只见那赵极一脸不满的咧嘴走来,他嚷嚷道:“爹,你怎么能让那个穷鬼贱种下江,你不是答应我帮我教训那小子的吗?”
“极儿,乖儿子,不要着急,爹不帮你难道还会帮外人不成?”赵福眯眼笑道
他拍了拍赵极的肩膀,阴笑道:“纵使让那贱种下江又能怎样?这么大的雾,连最有经验的老藤客都不敢说万无一失。那种穷小子,一个不慎便能让他尸骨无存!“
“那他要是回来了呢!“赵极显然还是有些不满意,在他看来,赵极这种穷小子,就该直接一脚踩死。
“回来?哼哼!“赵福不禁冷哼,眼里寒芒一闪道:”那爹也有法子整治他们。”
言罢,扭头望向雾气滚滚的玄江,赵福阴声笑道:“不过,先等他们有命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