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眼见赵福来找麻烦,赵魁也顾不上赵默这个倔小子了,当即迈步迎上前来,抱拳笑道:“福管事,你怎么来了,我们这正签契呢,你放心,耽误不了采藤!“
赵福只是冷冷一哼,也不接赵魁的话茬,只是踱步走到台前,阴着脸四下打量一番,最后将目光停在赵默身上。
“这小子,也是要下江的?“斜眼瞥着赵默,赵福嗤声问道。
“福管事,这小子只是来看热闹的,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怎么能下江。“急声否认,赵魁连忙上前解释,他生怕引起这赵福的误会,到时便麻烦了!
说罢赵魁转身冲着赵默大声斥道:”小默,还愣着干嘛,快走,快走,别耽误事儿!“
站在赵默身旁的莾三也发现了不对劲,当下一拉赵默的衣角,低声劝道:“小子,别惹麻烦啦,快走吧!“
此刻的赵默微微一愣,心下隐约觉得自己给赵魁惹了麻烦,只是难道真的放弃下江采藤,若是这样,他便凑不足族学束脩,采藤季过后定是要被开革的!
只是,赵默看着赵福一副寻衅滋事的模样,心中却不由一颤,暗暗惭愧道:“赵默啊,赵默,此时此刻你还在动什么糊涂心思,这两年来魁叔对你多有照顾,若是此刻再给他惹上麻烦,你便妄为男儿了!”
想到这儿,虽然难掩失望,赵默却不再犹豫,他一咬牙,上前抱拳作揖道:“魁叔,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说罢,赵默一提挠钩,转身便欲离开。见到赵默终于不再坚持,赵魁和莾三心下不由一松。只是一道冷笑,偏在此时又从身后突兀响起!
“呵呵,怎么?都当我赵福是好糊弄的吗!“瞥着一双小眼,赵福冷笑道。
闻声止步,赵默扭身望向赵福,只见那赵福迈步走到赵魁身侧,阴声说道:“赵魁,赵大舵头,我可听了半晌了,这位小兄弟,可是想要下江采藤的,怎么你随便几句话,便想把我糊弄了?“
眼见赵福咄咄逼人,赵魁只得据理力争道:“福管事,他还只是个孩子,纵是下了江,也采不了什么藤啊!“
见两人争论上了,莾三赶紧上前小声提醒愣在那儿的赵默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是!多谢莾三叔!“赵默此刻也明白自己留下来,只能添乱,便冲莾三一抱拳,转身便想离开。
“小子慢着,怎么要走呢!“一声冷笑从赵默身后传来,此刻也不见赵福什么动作,只是三两步一迈,身形一闪便堵在了赵默的面前。
“好快!“赵默心中暗惊,平日里看这福管事身材看似臃肿,想不到他的速度却这么快,只是此刻他必须得离开,要是再留下去,只能给魁叔招来更大的麻烦。
可是,看着堵在身前的赵福,显然是不会轻易让赵默离开的,如此只能先低头应付一下了!
想到这儿,赵默只得先将手中挠钩往肩上一靠,抱拳说道:“福管事,是小子自不量力,过来给大伙添乱,有不对的地方,我在这给您赔罪了!“
半晌,也不见赵福有什么反应,赵默只得一直抱拳而立,气氛顿时僵持了下来。
此刻的赵福,眯着双眼,脸上似笑非笑的看向赵默,直看的赵默不寒而栗。
“福管事,作甚么为难一个娃娃!”一旁的莽三看不下去了,上前便要将赵默拉走。
一旁的赵魁紧步上前,展臂一伸,便将莽三拦在身后。
“舵头!”莽三顿时有些急了。
“老三别急,福管事大人大量,定是不会为难小默的!”赵魁只是拦住莽三,沉声说道。
言罢,赵魁大手一拉前面的赵默,便将他护在身后,大声说道:“小默,还愣着做什么,福管事贵人事多,怎么会计较这些小事,快走,快走!”
“是,魁叔!”赵默心中感激,他知道赵魁是护着他,此刻也不再迟疑,侧身便要离开。
“慢着!”只见那赵福脚步一移,便又拦在了赵默面前。
他冷声一笑,冲着赵魁说道:“赵魁,我有说这位小兄弟错了吗?”
“福管事。。”闻听此言,赵魁面色微微一变,赶忙上前想要分说。
却见那赵福一摆手臂,止住赵魁,低头冲赵默说道:“小兄弟,想要采藤是吗?今日我便替你做一回主,来人呀,给这位小兄弟签契!”
缩在一旁的小伙计,听到赵福的招呼,神情不由一愣,紧接着便反应过来,他面露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眼见情形如此,赵魁急忙道:“福管事,他就是个孩子,怎么能下江,怎么去采藤!”
“怎么不能?我倒不知道了,咱们赵家什么时候有规矩说,年岁小便不能下江采藤了。还是说,这是你赵魁定的规矩!”语调一转,赵福眯眼看向赵魁,眼神中寒芒毕现,话语字字诛心。
“你。。”闻听此言,赵魁双目圆睁,心中一股火气上涌,他没想到赵福这般无耻,转眼之间便将一顶大帽子扣在他头上,只是他不能就这么看着赵福祸害了小默,当即便再欲上前争辩。
赵福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手臂一挥,指着赵魁阴声叫道:“赵魁!我可告诉你,你还做不了赵家的主!”
只见他语调一昂,厉声说道:”赵魁,主家信任你,才将采藤队交到你手里,可是你看看你,自作主张便将采藤客们散去大半,如今又拦着人不让下江采藤。我可告诉你,今年你若交不足藤,耽误了藤纺开工,我定在家主面前告你一状!“
闻听此言,赵魁面上神色骤然一变,他知道这赵福看他不顺眼,早就想寻个由头将他换掉,倒不是他赵魁贪图这舵头的位置,只是他这么多兄弟,若是任由赵福换上一个不顾大伙死活的人当舵头,他赵魁怎么能心安。
此时此刻,若是再和这赵福争执下去,赵福定会借着这个由头告上一状,到时候凭着赵福平日里媚上欺下,颠倒黑白的本事,他赵魁定是争不过的。
想到这,赵魁只觉的心中一闷,只觉得万般话语堵在喉头,却一句也说不出了!
再看那赵福也不再理赵魁,转身对着小伙计厉声叫道:”契约呢,怎么还不送来,还想不想干了!“
那小伙计闻言一骇,慌忙抓起一份桌上的契约,像是被踩着尾巴的兔子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赶紧递到了赵福手上。
两指一伸,赵福捏着那张轻飘飘的契约,微微一晃摆在了赵默面前,阴笑道:”呵呵,来小兄弟,签契!“
牙关一咬,赵默猛的捏紧双拳,手臂上青筋暴露,他低着头,脸上却早已压抑不住怒火。他想不到,这赵福这般气焰嚣张,他更想不到因为自己,尽然让魁叔生生受了这小人的刁难。
死死压制住心中怒气,赵默抬头向旁看去:
一旁,莽三的脸上早已涨的通红,他阔步想要再上前理论,却被赵魁紧紧拉住。
见赵默看来,赵魁轻声唤道:”小默。。。“
欲言又止,只是神情黯然,却一直冲他微微摇着头。虽然被赵福寻了把柄,但赵魁还是示意赵默不要签契。
再看眼前的赵福,他神情得意,捏着手中的契约,晃悠悠的摆在赵默眼前。
怒火暗烧,赵默心中骤的涌起一股血气,他啪的一下,握住面前的契约,摊开单单左手拿住,也不细看,右手拇指一伸,龇牙一咬,手指上顿时鲜血涌了出来。
那鲜血滴在契约上,块块殷红,只见那殷虹上方印了一行大字:
玄江采藤,生死由天,今立此契,纵死无怨!
心中暗自默念一遍,赵默忽的咧嘴一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笑罢,举着指头,冲着那行字用力按了下去,那血指印力透纸背,红的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