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流水桥上嬉流水雨花台上听雨花
且说三天之后苏济早早来到水西门,等了片刻见研芷穿着大红圆领褙子骑着马缓缓而来。研芷骑着马走到苏济跟前,勒住马对苏济道:“快上马吧,此处离雨花台远的很呢。”苏济这次不再拒绝,拉着研芷的手上了马。二人过了水西门,从三三姐来到中华门,出了中华门绕过雨花台后,走了约莫两三里地,便来到一个村庄。到了村口苏济下马,牵着马来到苏济家。原来进村第二排路口就是苏济家,研芷下了马,见苏济家是一个四方的小院子,并没有大门,只是两扇由木板钉的大半身高的叉子门,一眼就能看见院子中。院中正坐三间青瓦房,东边两间茅草屋,叉子门口东边卧着一头牛和一头牛犊儿,院子西边种些果子树和菜。当下苏济推开叉子门把马牵到院中栓到树上,研芷也来到院中。苏济的父母听到动静连忙出来,见院中来了一个大姑娘,知道是研芷,二人喜出望外,他母亲忙迎上来拉着研芷的手道:“知道姑娘要来,我激动的三天睡不着觉,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来了。”研芷道:“研芷也早想来看看婶子了,苏济开始还不肯呢。”他母亲瞪着苏济道:“净出些傻气,研芷来看我你不哪门子的准?”苏济低头不语,他母亲对研芷道:“光顾着说话了快屋里坐吧,路上累了吧?渴不渴?”说着拉着研芷到堂屋,研芷进了屋见屋中是三间大通间,连个夹山都没有,堂屋几个椅子,一张破桌子,也并没有中堂,东间一张床两件破家具,西间南面是一个粮仓,北面放着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姑娘。原来那姑娘是苏济的姐姐,还不曾出阁,见研芷进来忙起身过来施礼,苏济介绍道:“这是家姊。”研芷忙来还礼。苏济的母亲拉着研芷坐下来嘘寒问暖,极是亲热,把研芷稀罕得不得了。不一会就到了晌午,他母亲起身道:“我去集上买些东西,你们俩在家馏上馍,他爹你去到胡庄庙割些牛肉。”研芷忙道:“婶子不忙,不可破费了。”他母亲道:“我的儿你坐吧,不用操心,破费啥呀不破费。”说罢和苏济的父亲一起出去了。苏济对他姐姐道:“你去烧锅镏馍吧,我陪研芷在这说话。”研芷道:“怎么让姐姐一个人去做饭,我想跟姐姐说会子话,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吧。”苏济道:“不可不可,你是客儿怎么让你做饭,再说烧个锅也用不了三个人,让我姐在这陪你说话吧,我去烧锅好了。”研芷笑道:“这可委屈你这个大才子了。”苏济道:“委屈啥,平时在家中我也常烧锅做饭的。”说罢起身去烧锅镏馍了。这里研芷问他姐姐道:“敢问姐姐芳名?今年青春?可曾定了人家了?”他姐姐道:“我叫苏苗,今年虚岁22了。”研芷见她面有难色便不再问下去了,便转而聊了些家长里短,问了些苏济小时候的事,当听说苏济小时候光肚猴去上学,还把下雪说成下沫子,不禁哈哈大笑。研芷见院子中有几颗桃树,就拉着苏苗去看,苏苗道:“此时桃子还不熟,你等到八月十五来,这桃子结的可大可好吃了。”研芷道:“八月十五我一定来,我们且去看看苏济烧锅烧的怎么样了。”原来东面两间房南面一间是厨房,北面一间是牛棚,于是二人来到厨房,见苏济烧锅正烧得满头大汗,苏济见了忙站起了来,研芷道:“你男子家的还会烧锅,烧的还挺认真。”此时苏苗突然想起一件事对苏济道:“你用面团补锅了吗?”苏济一头雾水道:“补什么锅?”苏苗直跺脚道:“坏了坏了,咱家的锅沿上烂了一个窟窿,镏馍的时候必须得用面团把锅补上,不然镏出来的馍被锅底的烟熏的黑乎乎的。”苏济道:“你怎么不早说,现在馍都快馏透了。”苏苗赶紧揭开锅盖,见锅里的馒头全是黑乎乎的,气呼呼的对苏济道:“这回你不能了吧,一会娘回来又要骂人了。”研芷道:“把馍皮儿揭了不就行了。”苏苗道:“揭了馍皮儿也没用,一会娘回来了见没了馍皮儿肯定会问的。”苏济道:“问就问吧,总比这样黑乎乎的好。”于是就下手揭起馍皮儿来,研芷与苏苗也来帮忙,苏济见研芷把揭的馍皮儿扔在地上就道:“馍皮扔了可惜了,让我吃了吧,我最喜欢吃馍皮儿了。”苏苗对研芷道:“瞧你那熊样儿。”研芷笑这着对苏济道:“这样看来,你平时在家是没做过饭了。”苏苗对研芷道:“他还做饭呢,就烧了一回锅,锅里面还不添水,把锅盖都快烧化了。”研芷听了大笑。一会儿苏济的父母都回来了,三人便到堂屋说话去了,苏济的母亲见馍都揭了皮儿也没有问什么,和苏济的父亲一起给研芷做饭。一回就做好端上来了,研芷见烧了五六个菜,由煮了米汤,十分丰盛。苏济的母亲对研芷道:“研芷来了也没什么招待,就是些家常菜,姑娘要吃饱些,不要作假。这是我们老家的特产牛肉,想是姑娘不曾吃过,姑娘可以尝尝。”研芷见那红红的牛肉切成片装在盘子里,上面放些香菜,成色极好,自己夹了一块尝了尝极是清香可口,就道:“很是好吃,之前没有吃过,婶子款待也太丰盛了。”研芷母亲道:“好吃就多吃些,以后常来就能常吃。”众人边吃边聊些家常。等吃完饭众人聊了一会话,因研芷想顺路到雨花台去玩一下,就起身道别了,苏济的母亲起身拿过来一个包裹递给研芷道:“这里是些牛肉和地里种的蔬菜,你带回去给姊妹们吃,以后要常来玩啊。”研芷欣然接过,苏济便牵着马来送研芷。
且说二人来到村北面的一条河,河面上有一座由四条铁链担起的木板桥,此时正是雨季,那河水快要淹没桥面。研芷见河两岸的树郁郁葱葱,隔着河岸快要连在一块,桥上很是阴凉。研芷对苏济道:“这里景色很美,我们且在这桥上休息休息如何?”苏济点了点头,把马栓了,二人坐在木板桥上,研芷脱了鞋在嬉水。苏济对研芷道:“这里一到下雨,雨后就会有很多人来捕鱼,十分热闹,河里面鱼鳖虾蟹都能有。”研芷道:“那真是太热闹了,我还没有捕过鱼呢。”苏济道:“下次你来我带你捕鱼。”研芷听了咯咯地笑。二人在桥上休息了一会就往雨花台而去。
二人来到雨花台,研芷下了马,把马栓在南大门处,边和苏济徒步进了雨花台。研芷见这里树木郁郁葱葱极是阴凉,参天的古松约莫两人才能抱住,一路上都是名胜古迹,仁人志士的事迹先贤的题词充斥期间。二人来到二贤祠,知是杨邦乂和文天祥二位先贤,见了墙上题的《正气歌》肃然起敬,二人恭恭敬敬的拜了拜,又来到木末亭拜了泰伯祠。二人一路向北登上雨花阁,研芷环顾四周,见遍地苍松,长江若隐若现,不禁感慨对苏济道:“你看这里多少仁人志士在此殒命,又有多少先贤来此凭吊怀古,这六朝的烟雨风云都凝聚在这古松翠柏之间了,连空气都有一种肃穆庄严,而今我们前来游玩,后世必将又有许多仁人志士前来追思怀古。只是人生恍惚间,蹉跎已久,我们又有什么功迹使后人来凭吊我们呢”苏济道:“研芷所言极是,只是功名乃后人所追谥号罢了,我辈再世之时又何必强求。”研芷望着天空的白云不语,一会风云变幻,那云聚在天空中似一个玉龙在吞云吐雾,不一会云龙散去雷声大作,下起瓢泼大雨。二人在雨花阁上听着雨声,研芷有感而发让苏济下楼向那看阁的人要了笔墨,挥笔写下了《狂龙吟》:
狂龙吟
苍云卷聚回嗷龙,御驾凌风腾图屏。
霜雾缭蒸拨绕寒,目绽齿倾吞灼日。
乌流中龟猛掌翻,气压千团万雷滚。
电贯擎柱根伸印,疾云渐凝闷煞气。
五岳齐崩万雨发,东南一掀千江溯。
怒逆历史轩辕轮,通古英雄与并肩。
拔剑一挥如弩飞,荡平御宇成霸业。
劲风肆恣隶树舞,绿枝涌雨齐斜下。
檐流注轨阶溅飞,青瓦鼓噪三军进。
风击浪墙千层卷,回旋后处见澎湃。
吴帝婴降青龙绕,我辈仰兴霜龙寒。
周易纵使无了然,称惊汝儒今是也。
鸣雷渐稀龙尾收,日戴虹巾红染天。
日落金谷辉四射,玉宇亭阁倒映天。
等研芷些完,苏济凑到跟前看了道:“写的大气磅礴,极好,极好。研芷我知道你的心胸,你因读了那些古今英雄豪杰的事迹,心中不免激荡澎湃。想像他们一样出将入相,驰骋疆场建立不世之功,来扬名万世。只是一将成名万骨枯,乱世出英雄治世出能臣,今天下承平已久,岂能遂了你的意,况且刀剑无眼,人人都说宁做治世犬不做乱离人。你又想做治世能臣,匡扶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也不枉留名青史,怎奈你却是个女儿身,岂能如愿。况且那伴君如虎宦海风波,几人能保住清名。这也是古今文人又想有一番作为又想寄情山水隐居避祸的矛盾了。只是我认为研芷不必愁苦,莫道前路无自己,天涯谁人不识君,你如今中了京城的解元,又被皇上钦点为女状元,早已经名满天下。如今又写的这样大气磅礴的诗词文章,凭你的才华、心胸岂虑后世无名?”研芷不听则已,听了不禁潸然泪下对苏济道:“知我者莫若你也,虽然如是说,我却不愿待在闺中做那些无用的女工。我欲仗剑走天下,游览名山大川。去寻访那些先贤们的事迹,见识那些名胜古迹,寻觅那些曾经硝烟弥漫的古战场,感受那些历史上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留下的英雄气息。仿佛吟一尊酒就能和他们举杯共语一般,岂不快哉。”苏济道:“研芷所言也是我所向往的。”研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等过了八月十五之后趁着秋高气爽,何不南下游历苏杭,到会稽兰亭去感受那王谢的风流?”苏济道:“好是好,只是要等家里秋收完了,没有农活了才能得空。”研芷道:“极好,过了八月十五你有空了,就到苏府去找我的丫鬟金靥,她会帮你传话的。”苏济点了点头。研芷极高兴,把方才写的纸拿起来吹了吹墨汁递给苏济道:“这幅字送你吧。”苏济接了叠起来。一会雨停了,二人下了雨花阁,来到南门牵了马。研芷对苏济道:“你且回吧,我记得回去的路。”于是二人在雨花台南门作别。
且说了第二天,那大太阳早早升起,吃了午饭越发的毒了,照的人发晕。研芷洗了洗脸想到南面竹林里乘凉,在竹林老远处就听见姊妹们的叽叽喳喳的笑声,到了跟前早闻到一股汉香。进了竹林见她们一人抱着一只兔子在那逗着玩,地下还跑着几只,原来苏济和研芷从京城带来的那一窝兔子如今已经下了好几窝了,竹林里满地跑到都是,众人见研芷来了也抓一只给她抱着。且说众姊妹正在这里说笑,苏沛听到声音赶来,见到处都是兔子大笑道:“我说你们都去哪了,原来在这里逗兔子,这么多兔子可以大吃一顿了。”见芳听了说道:“你就知道吃,我们平时花了多少工夫喂它们,它们这么讨人喜欢,你怎么这么残暴。”众姊妹都随声附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苏济道:“宰个兔子有什么残暴的,再说这兔子下崽极快几个月又是一窝,吃不绝的。我不信晚上做了兔子肉你们不吃。”众姊妹听了捡起土坷垃把他砸跑了。
且说到了晚上,苏沛果然逮了几只大点的兔子交给厨房炖了。等到端上桌众姊妹知道是兔子肉很是气愤,都不肯吃都在骂他。苏沛道:“你们都不吃是吧我一个人吃。”自己撕着吃起来,还抱着瑾瑶坐在腿上喂她。众姊妹见苏沛一个人吃得起劲,馋嘴不过,也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都边嚼边说好吃,苏沛见了哈哈大笑。众人吃了晚饭,金靥收拾了碗筷,回厨房见研芷真端着酒,撕着一大块兔子肉在那吃,金靥又气又好笑道:“你在饭桌上没吃饱啊,又跑到这里来吃,叫小姐们见了岂不笑话。你吃的怎么胖,改明出嫁时四个轿夫都抬不动你了。”研芷道:“找四个大力士岂有抬不动之理。”金靥道:“是能抬动,四个人猛地抬起,只听咣当一声,回头一看是你把轿底板压塌了,坐在地上丢不丢人。”说罢大笑起来。研芷道:“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还咣当一声跟说书似的,我放下明天再吃就是了。只能怪这兔子肉太好吃了些,明天交表哥在再几只。”金靥道:“你呀吃啥东西都是要一次吃个够。”研芷不理她把肉藏起来,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