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成身体很快便得到恢复。三人同路,于是一齐赶路。陈玉成家住的更远,兄妹二人走得自然快了起来。朱育才挂着搭袋提着分量不轻的箱子显然劳累得多,慢慢掉到后面。陈玉成一把夺过箱子挂在担挑上,道:“同年,箱子装什么呀挺重的。”朱育才:“几十本书,扔了可惜,从广州带了回来。”陈玉婉扭过头来,一脸羡慕之色:“广州呀?听人说广州很漂亮。有很多高楼大厦。这里离广州很远吧?”朱育才:“嗯,我也说不好,反正坐船、走路得好几天。”陈玉婉又问:“广州好玩吗?”朱育才调侃道:“好玩呀,要是你不怕日本人捉去,可以每天逛街、看高楼,买好多好靓的东西。”陈玉婉面红道:“我可没钱啊。”朱育才心道:“你本人就值钱。”陈玉成奇道:“广州也有日本人?”朱育才闻言当下好气又好笑,心里暗骂:“****啊”口里却道:“日本人侵略广东,最先就是广州进来的。在广州杀了不少人,抢东西、烧房子无恶不作。见有反抗的,男人当即砍头,女人……。”朱育才说着脸色阴沉下来,黑得怕人。陈玉成道:“日本人也太可恶了,听说前段时间迳头圩有好几个人给飞机炸死。县城也炸了,几十具尸体一排横在那,有的人没了手脚,有的肠子流出来,有的剩下半个头,好多人不敢看。”陈玉婉:“同年哥,日本人是哪里人?”朱育才似呼叹了口气:“日本是一个国家。从我们这里往东北方向走,然后再渡过很大很宽的海就到。是一个岛国。”陈玉婉又问:“什么叫岛国?”朱育才气紧:“岛国就是在水里冒出来小山头似国家,很小很小的地方。所以,我们中国人就叫它做****的小日本!”陈玉婉心里窃笑:“日本还是****的。”陈玉成终于问了一个朱育才始料不及的很有学问的问题:“既然小日本这么小,为什么能跑到我们这里杀人放火?”朱育才认真道:“这要怪我们自已。现在我们国家有钱的人各自养着自己的队伍,各霸一方,大肆掠夺民脂民膏。为了金钱利益勾心斗角,或巧取豪夺,甚至残害同胞,他们连生身父母都不要了,哪还管国家民族?”陈玉成又道:“照这么说我们国家是没得救的了。”朱育才道:“也不能这样说,富人可以组成队伍,我们穷人也可以团结起来组成队伍跟他们干,目前全国各地就有我们的人在跟他们干,只要大家都起来和他们干,日本人就死定啦。”,
三人先后来到了分水岭。岭顶有一块坪地,坪地上有几棵百年老松,长得挺拔苍劲且郁郁葱葱十分茂盛;树荫下竟然杂草不生,冰冷中更添几分寒气。当地人叫伯公树,当成神树供奉。老松树旁边新盖有几间瓦房。当头那间把前墙拆了,形为三围房。几个身穿灰色制服的男人围在一起烤火。见陈玉成兄妹走来,一个胖子抱了一支长枪走了过来,一只手伸得老长就到胸口,嚷嚷道:“交钱,交钱。”陈玉成道:“早上不是交过了吗,又要交?”胖子道:“早上交的是税钱,现在交的是过路钱!”陈玉婉:“我们没钱!不信你看。”胖子阴笑着说:“没钱?我看不像啊。”指着玉婉的胸部“这里胀鼓鼓的,嘿,嘿,背着男人藏到这里来了吧?解开衣扣让我看看!”说着就要动手,这下把陈玉婉吓得脸都白了,尖叫一声,往后便退。胖子见碰不到人家胸部,就来抢包袱。陈玉婉哪肯给他?拉扯中包袱散开,一些针头线脑、几块布料掉了一地。
陈玉成:喝道:“你怎么能这样?!”说着就要动起手来。
朱育才半路撒了泡尿,这才赶了上来。不明所以:“交什么钱?”
胖子道:“你是聋子还是瞎子?买路钱!”
朱育才:“凭什么?”
胖子:“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栽,就凭这个。”原来是个傻子。这条路历来就是驿道,哪门子的路是他们开?就单这几棵百年老松比他爷爷的爷爷小命也早得多。
朱育才对陈玉成兄妹道:“少理他,这是神经病!”转身要走,胖子把枪一横:“不给钱不准走!”
远远的一个小头目大声道:“少跟他们啰嗦,叫他们交钱滚。”
胖子回应道:“他们不给。”小头目一听立即人领了三个人提了枪奔了过来。小头目气势汹汹大声嚷嚷:“是谁?不想活了!”
小头目三十左右,长的国字脸,样子也不怎么难看,可朱育才不知怎的就觉得此人面目可憎。
朱育才:“你们不是土匪吧?怎就在这山坳里做起剪径的勾当?!日本人不去打,却在这里抢劫乡民。有本事去打日本人啊!”
小头目:“日本人关我**事。再说了日本人我打不过,只好找些打得过的人来玩玩。再说你怎么也不去打?”
朱育才:“你叫什么名字?”
小头目:“什么意思,想抄家底么?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郑名经。范大队座下,黄塘埂税收队队长,还怕了你不成?你是谁?”
朱育才扭头看着陈玉成。陈玉成小声道:“联防队的。”
朱育才前几天也听黄华远讲过联防队胡作非为的事。这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惹不起又躲不起的土皇帝范星光的部下。原本呢,”朱育才指了指胖子“看在这位白痴加傻子的面子上,给几块银元你们去看看病吃吃药什么的。不想,却看见了扎眼的疯子,心里不舒服,不给了。”这是反话,傻子都听得是什么意思。
可偏偏郑队长身边一个叫郑二狗的就不明白,笑嘻嘻道:“队长,这位爷要送大洋哩。不买药难不成不买酒?”
郑经:“给我闭嘴。”渡着步、伸出五只指头,眼睛不看朱育才,却直勾勾看着陈玉婉,不怒反笑道:“原本我只想收你们几个铜板就算了,现在你就算给五大洋再加上这靓妹子,还得计算一下要不要再揍你一顿。老子正愁没啥子消遣,正好送上位美人儿。妙啊妙啊。”
见对方人多,陈玉婉害怕了,扯着朱育才和陈玉成的衣服往后退。走是走不了的,这架打定了!女人就是烦,眼看男人要打架却在背后拉拉扯扯帮倒忙。
朱育才忿忿掰开陈玉婉的小手,笑着对郑经道:“呵呵,看来你本事不小啊。有什么子好手段亮出来瞧瞧。”
郑经道:“对付像你这种废物要什么手段?肥佬奖你一斤白酒半斤花生,上!”胖子乐颠颠就想上前动手。
朱育才慢吞吞团起长袍衫脚,随手在地上捡起一粒手指粗细石仔。陈玉成看对方势众且有枪,不免心中打突。可是,这架即便打不赢打半跤也得打啊,要不就走不了了。对朱育才道:“同年,我学过武,胖子个子大,我来对付!”
朱育才暗想:“嗯,不愧做同年的,有难同上。”道:“不忙!你真会打架的么?”小声道:“等下你用手掌揍他。”胖子长有一身肥肉,打架却不怕拳头。可是你要是用巴掌去拍他,就疼得他要命。朱育才又对郑经道:“等等,俗话说‘吵架没好口,打架没好手’万一不小心伤了你们怎办?”
郑经“哈哈”大笑:“就凭你个**样还想打伤我们?不自量力!”
朱育才:“‘丑话说在前边’还是说明白的好,免得你们人多势众纠缠不清。是一起上呢还是打完一埸再一埸?”
郑经:“就你******废话多!打不打?不打就留下十个大洋和小妹子,留你一条生路,滚!”一帮人见朱育才唠叨个没完,以为他胆怯,哄道:“就是,留下小妹给你条生路,滚!”
胖子平时就人模狗样的,自从当了联防队员谁见了不让三分?现下自己人多势大,又有一斤白酒和半斤花生的奖赏,胖子急不可耐端着枪撞来。这些人的枪都没带刺刀,胖子充其量是把枪当棍子用。陈玉成一把将枪管捉住往胸前一拉,胖子身重又有几分劲力,一带竟没带动,倒使自己倒向胖子去。陈玉成显然练过,趁势张开五指朝胖子脸上爪去,胖子自然而然急急将头向上一昂。终是迟了半步,胖子脸上从额头至脸颊顿时出现四道血痕。此时,如果陈玉成再趁机死死叉住胖子露出老大破绽的脖子,凭你再高的武林高手也动弹不得,只好任由对方处置。奇怪的是,陈玉成一招得手后却猴子似的往身后跳了一步。朱育才心里大为惋惜。又暗暗焦急,因为他看见又有一位汉子从房子里走来且这人走路十分平稳,应是个会家子,形势成了二比六的局面。如果陈玉成打赢了现在就可以带陈玉婉避走,心里就少了一些顾忌。可更奇的是陈玉成跳开后,又没跳出对手的攻击范围,却象一只大公猴似跳来跳去,这下可没把朱育才气个半死。胖子似是恼了又是一枪向陈玉成捅来,陈玉成躲闪不及眼看就要捅到下腹,好在右手及时将枪管往下按住。只听“呯”的一声枪响。原来是胖子扣动了扳机,子弹打中了陈玉成的裤裆,只听陈玉成一声“哎哟”,双手捂住下面蹲在地上。朱育才大吃一惊,将早扣在手里的石子朝胖子弹射而去。胖子也是“哎呀”一声,将枪一扔,双手捂住左额角、躬着腰瘟鸡似的乱转。
朱育才正想赶前去看个究竟。没想到那郑队长等四人围了来,枪口在胸前乱晃。那容得朱育才迟疑半分?再朱育才最恨的是别人拿着枪指着他点来点去,一转身早已闪到那个叫郑二狗的胸前,像陈玉成似的一伸手就往郑二狗脸上招呼,不过朱育才用的招式是两指直插郑二狗的眼珠子,同时左手跟进、张开铁钳也似的虎爪锁住了郑二狗的喉咙,此时已抽出右手朝翘起空荡的右胛下箝住胛筋用劲一扭,顺着手臂往下到关节一托,郑二狗的手腕关节就脱了臼,待得朱育才用劲在肩上一推,郑二狗象个稻草人样早已跌得远了。朱育才一闪又到了郑经面前,郑经大吃一惊,刚想起要逃,朱育才的剑指就到了眼眉,眼珠子差点就给生生挖出来。只好像胖子一样昂起头,却不想脖子正好让给了朱育才,一下子就给箝得想吐,跟着整个人像给电击一般,全身酥麻就失去了任何抵抗能力。
朱育才如法炮制,眨眼间就将郑经等四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待欺身到后赶来的男子身边一伸手时,却不曾料那男子大叫一声:“朱育才”。朱育才一怔,右手做个防袭招式问道“咦,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