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育才怕他说出难听的话,连忙阻住:“打住、打住。一翘尾巴就知你想拉屎拉尿。我怕了你,以后有什么事不落下你便是。喂,这个伙房搭得不错啊!又快又好!”
李青山嘿嘿笑道:“这还差不多,这可是你说的!朱先生你得作个见证,现在有的人不太信得过。”这才坐下来。
朱文泉卷了一支土烟递给朱育才,道:“成,趁现在还没给人诅咒到失业,我这不才先生给你做证。不过你得解释一下,刚才在村口,那两个小家伙差点把没把我们抓起来!”
李青山嘿嘿:“这不能怪人啊,看看你,头发长不长短不短、油头粉面、全新的蓝布马褂,这装扮就身上欠支枪,挺像范星光的密探,不像个好人。”
朱文泉抽着烟,摸摸自己瘦削脸颊,哈哈大笑,连连摆手:“我这瘦得皮包骨似的,也油头粉面?不不不,别说没长胖,就是成了个胖子,就那联防队派头我也扮不来。你不知道,现下范星光可犀利了,手握整个三区军政大权。想加你的捐,你就得捐;想增你的税你就缴税,说一不二。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范星光的手下,哪个不狗仗人势、为所欲为,有哪一个不捞得盆满钵满?”
朱育才:“人都要饿死了,哪还有钱粮给他们?”
朱文泉:“谁敢说个‘没’字?没有就烧房子,拆屋子!逼你想法子。唉!”
朱育才吐了一口烟,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去年有人给了我一篇******主席的文章,里面阐述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穷人没有枪杆子就任人宰割,要想翻转身来就得夺取政权、就得团结起来,用枪杆说话!”
朱文泉:“你现在做的事,和上头的指示倒是挺相符的。”
朱育才:“偶然碰巧而已。泉叔,这几天我老在想,队伍要怎样才能发展壮大这个问题。你知不知十多年前,当时的中央苏区是怎样解决给养的?”
朱文泉:“惭愧,你这是问道于盲,哪时我还没参加革命工作。”
朱育才:“啊。”
朱文泉又道:“你们可得小心,现在范星光到处画图捉影要缉拿你们。”
李青山:“怕个**!最好他亲自来,一枪就把他毙,省得他在害人。”
陈大牛领着五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走来,指着朱育才三人道:“这是我们的大首领。”几人中,年龄最长是朱文泉,次之是李青山,尽管李青山胡子拉渣,明眼人一看,都知李青山年龄是大不过朱文泉的。最小的当然就是朱育才了。
那群人忙对着朱文泉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齐声道:“参见大头领!”
朱文泉忙笑道:“别别,我可不是你们的山大王。”那群人愕然,好在也够灵活,连忙转身朝李青山又拜:“参见大头领!”李青山大声道:“你们搞错了!”指着朱育才“这才是大王,大王中的大王!我的小命都捏在他手上!”
那几人蒙了,看看朱育才,拜不是,不拜又不是。一齐望着陈大牛。陈大牛哈哈笑:“真是蠢材,教了一个下午,人也认错!”
一人道:“你没说清楚哪位是朱大夫啊?”
陈大牛:“我哪知道这里会坐了三位菩萨?”
朱育才道:“哎,哎,不要拜了,我们这里又不是占山头的土匪。牛叔,你这是摆哪出龙门阵?”
陈大牛掏出用荆竹做成的烟斗,依然笑嘻嘻道:“他们是上洞和下洞村的人,都想加入我们。没人引见,找到我让介绍他们入伙。”
陈玉成挤了过来:“其他村的人也想加入我们的自救队。”
朱育才暗想:“乖乖,这么下子冒出多么多人来?”沉思一会:“不是不可以,但得跟他们讲清楚,我们这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队伍,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街市埸。想清楚了就到这位……”朱育才本想说‘李阎王’,转念一想,这句可是十分不吉利的话,改口道:“这位李青山哪报名登记,对了,青山哥,你得把我们队员登记造册,找一块红绸做一面旗帜。”
恰好,刘凤珠和一帮妇女也来到茅屋,朱育才高声笑道:“凤珠,你能不能协助一下?我们这位李大首领的字可有点写得不怎的。”
刘凤珠:“成啊,一直白吃白住的,都快憋死了。”
朱育才又笑道:“按理说,你是大官员。我可不能给你派事做,不过你要是觉得闷,不妨教教大家识识数,写写字啊?也把你那‘滴咕滴咕’的海南话也教教大家。免得以后有机会到海南做客也听不出个啥意思。”
刘凤珠:“成,一切听你安排。”
陈大牛拿着那十来寸烟斗挥挥手,对那五人道:“你们就去登记吧,按个指模就是队上的人了。我还有点事和大头领谈谈。”扭转头:“朱大夫,乡公所给了信,说是要挨村挨寨的征税征捐。现下都到山下的湖村。过不了几天,就到我们这里了。大家吃不都没得吃的,想问问你有没好的主意。”
朱育才:“一下子我也没什么办法,到时再算。对了,好像你是这村的村长,你有什么好主意?”
陈大牛道:“你这么有见识的大首领都没招,我们这帮‘脚跟印个字’都不识的山里汉子,就更没法啦。”
吃饭了。开饭时间,则以陈秀强做好饭为准。“师父才哥”都得听他的,以至队员们戏喻陈秀强为“司令的司令”。等到陈秀强把一锅芥菜煮熟时,一直躲在云层后的太阳也下山了。陈秀强掏出一只用竹子做的哨子,呜呜吹得直响。其实,他不吹,人也差不多到个齐,只是看见朱育才、李青山和一位先生似的人在一起,没走过来吧了。这新建的茅厂,吸引了不少村里人,三五一堆的站在远处。那位财主少爷温树林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吃着年糕看热闹。这家伙挂在脖子上的搭袋里面的年糕,好像总也吃不完似的。
今晚这顿饭可有点意思。陈秀强只按二十七人,每人四两大米煮了一锅饭。可增加了朱文泉、吴妈、五个刚入队的汉子、一群小孩子,远处还站着一位手上端了一只瓦砵、驼背的老婆婆。那老婆婆拄了一根拐杖,一直在远处徘徊。朱育才早就看见了她,她是跟着那群孩子过来的。这锅饭很显然就不够吃了。
朱育才道:“青山哥,你去把大家集中一下,我有话和大家说说。”
李青山把队伍纵向排了三排,那些小孩子自作主张横着在前面又排了一排。
朱育才把那老婆婆扶进了草寮,让她坐下。
那婆婆道:“我有儿子,去了江西,过几天就回来。你是当官的?”
朱育才:“没什么官不官的。”
婆婆:“那可不成,我得走!”
朱育才:“您先别走,如果要走,吃点东西再走。”
婆婆焦急道:“当官的会把你骂死。”
朱育才:“没人会骂你的,您就坐在这好了。谁要是敢骂你,我就揍他!”
老婆婆心里嘀咕:“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大的口气?”
朱育才走到队伍前道:“弟兄们,姐妹们:本来不想耽误大家吃饭,可有个问题和大家商量商量。秀强叔只煮了一锅的饭,但是,今却来了几位客人、刚参加队伍和这么一群小家伙,计划打乱了。这些小孩我不知他们是谁家的孩子,可我知道他们饿得很。还有这位老婆婆,他们都饿。弟兄们,我们抗命自救队不单是救我们自已,还得想办法去救需要我们救的人。所以我建议,今晚我们分二部分来吃饭,一部分晚一点,没吃饭的登记统计起来,出来几个人帮忙再去煮,大家同意不?!”
大家齐手鼓掌,一致赞成:“同意!”
陈大牛个头就是高大,站在队伍里显得很突出,高出众人大半个头。他朝朱育才笑着,举起右手竖起大母指。
朱育才:“第二个问题:我以前曾答应过弟兄们,我们有吃的一定不能让家里人饿着!今天,遥田的温国庚老先生送给我们五百斤大米、二百个大洋。这些钱就让陈玉成保管,由朱沛居负责记数。今晚就给每位队员发给一升大米回家,由陈玉成朱沛居二人负责核发!大家认为好不好?”人就更高兴了,齐:“好!”
陈光慈、陈光航、钟兴等本村的小队员端着饭、衣襟包着大米,在村人羡慕的眼神中,兴冲冲各自回家。赖玉兰和大牛婶几人帮着重新生火做饭。
朱育才和那位婆婆坐在一起,看样子,这位婆婆已经很多天没吃过东西了,使劲往口里塞饭,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一点不为过。朱育才劝道:“别急,慢慢吃,小心噎着。”婆婆一边吃着,一边“嗯嗯”答应,手上的筷子却一点都不慢。这时朱育才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婆婆:一头银发盘成髻,背驼成铁弓也似的,身上的衣服是土麻耕织那种,褪了色。大块小块补丁连在一起,补丁叠补丁,牙齿脱了很多,吃饭靠磨着,一只眼睛盖了层云也似的白膜。
陈秀强端了一钵粥水走了过来:“朱大夫,你没吃吧?先喝口粥水充饥别饿坏了。”
朱育才:“不用,不用。让那些更饿的人喝。这婆婆是你们寨子的?”
陈秀强:“嗯,我叫她六婶。六叔早年死了,六子哥七年前说他要去干革命,去江西,至今没个踪影。”
朱育才道:“啊,以后三餐让她在我们这吃饭吧,就从分给我的饭里分给她一半。等下你送她回去。”
陈秀强:“倒也不用,以后我和佳仔也分一点给她。”
老婆婆吃饱饭走了,是陈秀强搀扶她回去的。临走时,不停叨叨:“你是好人,我有儿子,六子说他要去干革命,去江西。革完命就回来带上我。”
茅寮里头只剩下朱育才,李青山,陈大牛,陈玉成,朱文泉,吴妈,刘凤珠等人,到煮好饭,众人很快就把饭吃个干净。
朱育才领朱文泉冲过凉,时朱沛居协助陈秀强守粮食,朱彰碗站岗,朱文泉就在空铺位睡了一晚。
可莱丝面膜低至4.5元/片,限量疯抢中!马上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