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帆一想不错,这时要放弃,以后便再也没有胆量挑战赏雀这等强人了。这是万万不行的!无论如何也要拼尽最后一口劲气,这一架要打得无憾才不虚此行!
陈奇帆干脆地卸下了黑金覆臂甲,看着赏雀道:“这臂甲不用也罢!”
“锵”的一声,黑金覆臂甲便与地上青石相碰,砸出一道花白印记。他褪去臂甲,便开始将自身气魄调整至最佳状态。此刻的他精神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饱满,周身虚幻,似有一只展翅大鸥从他右胸飞出。
这便是他自身之气魄——撼天鸥!
那大鸥金眼白喙,身形不断长大,直至最后双翅张开竟有两丈来长。它在陈奇帆头顶展翅鸣叫,引得这演武厅上方的天空都变了颜色。
陈奇帆一顿足,挥手一招,那大鸥便咻地蹿进其脑中天灵,气魄与他精神相之交汇。此等景象竟是要到了武者锻体凝魄的最后一层,“此魄现迹”。
“他是想借赏雀之手更进一步!”曾猛道。
赏雀此刻也没料想到陈奇帆会如此果决。毕竟武者锻体凝魄,从伊始的“以力炼魄”,至后来的“吾魄甫生”,才到陈奇帆如今之“魂中有魄”。这中间每一步必然需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当然,假若根基深厚,在鏖战中突破己身更是可赞之道。不过这中间的困难,便是不一般了。
赏雀笑道:“好个‘大盗’,有胆魄!我赏雀帮你一把又何妨?”
陈奇帆点头,似乎在答谢赏雀。但脚下一步未停,全身劲气凝于手中,眼看下一招就要定分晓了。
可他此时使得却是“撼天鸥”中一招不常见的气劲。
只见他双手微微张开,手中气劲缠绕掌心,似有生命一般收缩有度。陈奇帆双掌一靠,右手一抓,两手气劲霎时间便汇聚于右。此刻这气劲中似有爆破之声传出,声响之大,传彻厅间。
一旁的蒋无礼与莫许瞪大了眼,只道是瞧出了什么。张三刀此时也站了起来,竟见自家友人似拼了命般将全身气魄握在右手,但一时间也搞不懂他要做些什么。
“赏雀!接我这招‘天鸥动新地’!”
演武厅那边风云际会,这边赏雀却回归了懒散之态。他收起水火棍,嘴角向下挂着笑容,大笑三声,竟不再动作。
“赏雀开始凝魄了!”
“终于!”
众人各自惊讶,看出赏雀的懒散不是避战,而是养精蓄锐。他们也没想到赏雀欲以自身气魄相助,用“三翎雀”之气魄激发“撼天鸥”跃上“此魄现迹”之道。
这倒是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意味了,身为陈奇帆的朋友们,他们都为陈奇帆感到高兴与担心,便全然没有把赏雀刚才以体魄横扫自家人等的事放在心上。
“哈,三翎不灭体!”
一道气息由青石地板透出、扩散,瞬间便形成一道光柱打向天空。此刻休宁街上几个老街坊都朝赏家大宅望去,熟悉赏雀者例如东街菜市的阿伯更是不由感慨道:“很久没有看到雀哥儿认真啦,这次来的人倒是有些本事。”
光柱一闪便逝,显出其中的赏雀。此时的赏雀两鬓须发随风起舞,说不出得傲然但却温和,全然不似刚刚用乐天决与人比斗之态。
但假如有人认为此刻的赏雀好欺负,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赏雀站位不变,可肤外一尺却是用气魄凝炼了一整套“三翎不灭体”。刺眼的白光时隐时现,便似一套隐匿的盔甲,看不见,却摸得着。若有人触犯,定然受到这盔甲主人的雷霆一击。
陈奇帆举着右掌,纵身一跃,当胸拍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阵吼叫,似乎要发泄心中“撼天鸥”被“三翎雀”克制的不满。一掌全力送出,掌心撼天气劲遇上不灭体,如常人赤手锤墙,破墙先伤己。可他此刻信念不改,全然不似在吕垩杀敌放火的机智大盗。反倒像个顽强的少年,欲要将拦在身前的障碍搬走锤碎,好进入一片新的天地。
陈奇帆一招未尽,便又是一掌拍下,一连拍到第十三掌,只觉体内气魄翻腾。右胸琥珀似巨兽张口,吞噬着自己的全身的气魄。
他又是一阵怒火从胸肺中涌出,似要以不平志气去填那巨兽的胃口。
“一!定!能!成!”
陈奇帆拼尽全力。
突然。
他胸中琥珀炸开,一只闪耀非常的巨型撼天鸥从金光中跃出。这只撼天鸥大翅一扇,环绕着抱住陈奇帆,在他体外形成一套气劲镀膜。
他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的气氛甚是奇怪。众人见陈奇帆笑完一动不动,手掌仍旧呈拍打动作按在赏雀身前,可人却无了意识……
赏雀一拍手掌,耸肩摊手对着蒋无礼和莫许道:“你们的朋友还是你们来照顾吧,他有些……累了。”
赏雀说完自己也笑了,暗道陈奇帆心大,这样也能睡着。
……
厅外段匪和曾猛,见众人迎上前替陈奇帆摸骨看筋,好不着急。而此刻的赏雀却有些无所事事,又坐回靠椅,放下水火棍,拿起茶杯,一番高人做派。
曾猛看着发笑,只觉赏雀有趣。从一开始怒气勃发威慑众人的表演,到后来对场间诸位好手实力的肯定,再到后来运用“三翎雀”气魄助陈奇帆突破,一番动作便叫人摸不着头脑。
反倒是此刻装模作样,朝着热茶吹起,这个赏雀才像院长描述里的人。
他和段匪上前一拱手,当胸一锤,便抢先师兄道:“赏春霆,这茶早凉了,您还吹啊?”
赏雀动作一滞,瞪眼看他,没好气道:“我喝我的,你找什么茬!”说着便也不再看他,一口闷了杯中的茶水。
赏雀适才便见众人之中他两一直在旁观看,并没有插手进来。且这大汉还给了自己根甚是称手的兵器,但刚准备道谢便被对方堵了回来。
他此刻也是气恼。
他见二人朝着胸口就是一锤,行的是了事院武者礼,才恍然,知其是杜三腾说的那二人了。
“二位便是段匪和曾猛了?嗯,双目含金,引而不发,这位该是密侦司的‘大夜青天’了。”
赏雀笑着拥抱段匪,动作甚是亲密:“我老爹除了信上说的送我把兵器,就没说什么其他的?”
曾猛见他二人一见如故,煞是好奇,道:“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是谁?”
“哈哈哈,还能是谁。了事院‘大夜青天’每到一处身边必然跟着‘马前卒’曾猛。你可别说自己不是。”
赏雀见这大汉岁数不小脾气倒是与自己一般可爱,言语中便也没与他客气。
曾猛摸摸头,心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段匪含笑摇头,接着刚才的话,道:“这便没有了,院长只说将这‘天落玄水赤焰棒’交给你,剩下的不必多言。”
“天落玄水赤焰棒?”
赏雀听到这奇怪的名字,不由地看向一旁放着的水火棍。
段匪见他疑惑,便将赏烛对此棒的叙述原封不动地转述出来。
“此棒是由天外陨石打磨而成。通体异石,重达一百八十八斤,但重量却不是它特异的地方。院长说若有能发挥它的威力,这棒子便可一端以水生气,掀起焚天热浪,一端凝水成冰,冻尽此界生灵。”
“这牛皮可就吹大了!”赏雀当时就不信了。“说得那么玄乎,假如不会使,不就是一根废铁棍吗?”
“倒也……不错。”段匪语塞。
一旁的曾猛忍不住插嘴道:“这可是院长送你的新婚之礼,你就这么看不上吗?”
“老爷子送我的礼物就这一件,我今个可是又送了他个大孙子。哈哈哈哈。”他心下想到妻儿,甚是高兴,便邀请段匪和曾猛一起至家中做客。
话到此时,一旁的陈奇帆便也在众多朋友的关心下醒来。他只觉自身体内气魄饱满,全然不似在“魂中有魄”时对右胸琥珀中撼天鸥的迷惑之感。此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只飞鸟真正成为了他气魄的一部分。
他有些艰难地扶着张三刀递来的手站起,攀靠在蒋无礼的身上,由莫许扶着朝赏雀走来。
他目光中甚是坚定,仿佛心下在做着些决定,犹疑片刻后才对赏雀道:“我今日已与琥珀相容,待过些时日练就了崭新的气魄法门,必然再与你赏雀大战三百回合!”
他一番话说得硬气,仿佛便是刚进门的样子。
赏雀被他这副摸样逗乐了,便开始嘲讽:“三百回合是没有的,三十回合还差不多。你若是不认真,三招都不定有。”
陈奇帆听得赏雀这么说,竟真的在思考到底是三招还是三十招的问题。他道:“今天是在下鲁莽登门了,烦到春霆之处还请海涵。”
说着他便抱拳鞠躬,不仅在为鲁莽道歉,也是为赏雀助他突破桎梏而道谢。
赏雀很大方,说道:“你既然要那‘真龙’之秘,下次打赢我再来取吧!今日我们就先回家,一道为我那新出生的儿子庆……”
便在此刻,一声痛苦的吼叫从赏府后宅传出。
“什么人!”
赏雀陡然气焰奔腾,三翎雀之威瞬时弥漫场间。这一下不再似之前的轻慢,赏雀怒地回身便是气冲天灵,“三翎不灭体”收放自如,此刻当是真真正正的“八荒”之“三翎雀”了。
便连段匪、曾猛当下亦是觉得心神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