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和胡胡一直盼着早点毕业早点走入社会工作,觉得到那时候一切都好了。没有盼着大富大贵的生活,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至少不要担心一日三餐。日子一日复一日,每个人的心情不一样,觉得时间的快慢也不一样,苦逼的日子总是难熬的。
老张复读三年欠了亲戚好友两万来元,这个老张早就做好了计划,毕业工作后每月领到工资就还,想着节省点两年可以还清。两年后就好了,可以存点钱找个女朋友,成家立业。
老张的工资是每月一千八百元,单位给他分了间只能放下一张双人床的房间,老张很满足,有个住处还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不用去租房,省了一大笔开支。老张每月给自己留五百元作为生活费及日常生活开支,剩下的一千三百元老张每月准时寄回家。老张的意思是让父母每月还一千元的债,留三百元给他们两老自己用。儿子已经上班了,父母也该享享清福,有病有痛的得去医生看看治治。可老张的父母哪里舍得用,欠着人家的债心里的压力只有欠债的人自己明白。再说都是农村人,都是从饭碗里省下来的钱,大家都不容易。自从欠下债后,老张的父母从来都没有抬头走过路,好像怕见人似的。他们想尽快还清债,到时就可以抬头走路,心里也就轻松了。每次收到老张寄回来的一千三百元,老张的父母就第一时间还了债。
每月五百元的生活费仅仅够吃饱,可比起学生时代的生活那就好多了。每月发工资时都会跟胡胡、杨洋聚一下,有时说说各自的工作情况,有时扯淡些八卦新闻,有时啥都不说,静静地吃一顿。男人间的感情不是靠言语来维系的,每次聚会都让他们感觉特别舒心。杨洋偶尔会带着女友参加,雪梅文静且体贴人。老张、胡胡羡慕不已。
工作满一年后,单位给老张每月加了两百元的工资。老张特别高兴,工作更认真卖力。觉得日子挺有奔头的。第一次领到多加的两百元,老张拿着去给自己买了两套衣服。毕竟工作了,也该穿得得体点,再说也是谈婚论嫁的年龄,穿得太差姑娘会瞧不上的。
过年回家时父母告诉他每月的一千三百元都还了债。以后每月可以寄一千五百元回家,想想再过几个月债就可以还完了,老张松了一口气,走路的脚步都感觉轻快了。
几个月后,老张算了算,再寄一次钱就可以把债全部还清了。那次寄钱时老张特意给父母打了长途电话,为了节省钱,老张几乎没有给父母打过长途电话。“爸爸妈妈,这个月我们就可以把债务全还清。以后我每月照样会寄钱回来给你们做生活费,你们不要太节省。”“娃,债还没有还清,我们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们拿了两万给你舅家当公务员的孩子打点你的工作,那两万是跟亲戚借的。”母亲嗫嚅地说着,“娃,我跟你爸这两年想法还了六千元,只剩下一万四千元。”老张脑袋“嗡嗡”作响,快要爆炸了,眼泪吧嗒巴嗒地往下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外面下着小雨,湿润着人的心情,老张冲出邮局,趴在一颗大树上嚎啕大哭。
老张不只为自己哭也为父母哭。他复读了三年终于考上大学,又苦读了四年大学,结果还要父母四处借钱找得工作,重重打击了他清高的心里;他以为债务马上就可以还清,马上就可以存钱成家立业,结果还要继续还债,他都二十八九岁了还没有谈过恋爱;他的父母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还在省钱替他还钱。老张觉得一切都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身心疲惫,他的身子就着树坐了下去,就那样呆呆地坐了很久。他必须找胡胡和杨洋聚聚。
胡胡的日子照样不好过。胡胡大学四年是自己勤工俭学和他二哥二嫂的四处借钱支持下读完的。胡胡工作后也是每月给自己留五百元的生活费及日常开支,寄一千元回家还债。好在胡胡的公司也有员工宿舍,两个人一个房间,房间里只能摆下两张单人床,每月扣三十元的水电费,不用交房租。跟老张一样,想着还两年债,两年后存钱谈个女友,成家生儿育女。这样一想,觉得生活还是很有盼头的。
胡胡的公司满两年才加一次工资,一次加三百元。胡胡期待着两年快点过去。那时他的债可以还清了,又可以加三百元的工资。虽然不多,但每月多三百元对胡胡来说是笔大收入。一个月三百元,一年就是三千六百元。胡胡在心里盘算了很多遍。胡胡很省吃俭用,还是过着馒头或臊子面的日子,每月五百元的生活费都花不完,他把每月剩下的钱都存在一张卡里,想着积小成多。既然没有他们赚得多,就只能更节省。
胡胡的家是黑破的土坯房,只有一个用四根木棍支撑的小窗户,房顶是稻草搭的草棚,外面刮大风家里刮小风,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当初他二嫂要嫁给他二哥时,就有人跑到他二嫂家里说坏话:“千万不要嫁去他们家,他们家很穷困的,房子都是黑魆魆的土坯房,窗户就是四根木棍支撑的,往外伸出一只手或探出一个头能把人吓死。夏天家里能煮粥,冬天家里能冻僵人。”他二哥初中毕业后就开始四处打工,他的聪明和勤劳在附近打工圈有点小名气。他二嫂看重了他二哥的聪明和勤劳,不顾一切地嫁给了一穷二白的二哥。他二哥是个有志气的好青年,打工的同时不忘看书学习,一有空就喜欢去书店看书。后来做了建筑包工队的队长,公平合理,细心体贴人。自己从不占大伙的小便宜,还经常为大伙争取最大的利益。大家很愿意他做领队,很听服他的安排。
有一天胡胡正在公司紧张地忙碌着,接到他二哥打来的电话:“胡胡,工作忙吗?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村子里就我们家的房子没有盖起来,现在你大学毕业都快两年,债也快还清了。这些年我也做了建筑队的小包工头,收入还可以。我们想办法多存点钱,打算明年把房子盖起来。你说行么?你忙就不打扰啦。”二哥一口气说完就挂了电话,都没有给胡胡插上半句话的机会,农村人打电话为了节省钱都是长话短说。胡胡哽咽了,僵硬地立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胡胡知道,他必须支持二哥把房子建起来。一来他不想要母亲再住在黑破潮湿的土坯房子里,二来也不想再被村里人瞧不起。可他自己怎么办?这么大了没有半点积蓄,怎么去谈女朋友,怎么成家立业?啥时候他才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胡胡感觉透不过气来,他也想着必须和老陈、杨洋聚聚。
杨洋拍拖、工作两不误。跟雪梅的感情始终如一,不温不火,如春风细雨,温暖滋润人心窝。工作非常认真负责,又肯钻研,他的脑瓜子比老张、胡胡聪明,运转得很快。他在公司做得顺风顺水,满一年后,公司就给杨洋加了三百元的工资。满两年,又加了五百元。杨洋的工资现在是每个月两千八百元,比胡胡高出一大截,在当时的西安也属于高工资层。
杨洋是比老张、胡胡过得潇洒浪漫很多,如沐春风,可开支也大很多。因为拍拖,没有住公司,在外面跟一个也在拍拖的同事合租了一套两房一厅,加上水电费、管理费每个月需要九百元左右,杨洋跟同事平摊房租、水电管理费,一个月将近五百元。吃饭,再加上拍拖需要浪漫,偶尔还要给雪梅买衣服,过年过节要给雪梅的父母送礼。杨洋每个月的工资所剩无几。
春节回家过年,去雪梅家拜年时,雪梅的父母把杨洋叫到一边:“雪梅读大二时就跟你在一起,我们一直没有说什么。现在你毕业工作都快两年,也该买房结婚了。”杨洋诚恳地点头:“是,是该买房结婚了,该给雪梅和自己一个家。“
说得容易,可买房的钱从哪里来了?杨洋父亲以前的积蓄都给他读大学及毕业后交培训费了。这两年父亲的身体不太好,一直吃着药,代课老师的工资本来就不高,他的钱仅够自己花。自己上班的这两年也没有存到钱。杨洋犯难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为钱犯难。相对老张和胡胡,杨洋心里一直是有优越感的,可他没有想到自己也会为钱犯难,而且来得这么快。
就这样,他们三个又凑到了一起,这次他们不约而同地叫上了啤酒,对不会喝酒的他们来说,喝瓶啤酒都会脸红。一瓶啤酒下肚,他们的话匣子打开了,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着各自的工作、生活情况。谈到未来,谁都沉默了,都不知道未来的出路在哪里,他们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