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祝夕柔一时之间有点语塞,她自然知道自己早已难再教徒弟修炼,可她却也不想就这么承认这个事实,“总会有办法的。”
怀天骄见她似乎不愿承认,心中也理解她身为人师早已将责任扛着肩上。只是有些事,行不通就是行不通。
他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也理解你的心思,可不光光是你,放眼天下,包括了另一个江湖的人,面对这不在四大类别中的玄魄,可有一人敢站出来说他能教?你见过有人敢这么说么?”
祝夕柔无奈道:“那倒是没有……”
怀天骄摇着头坐直了身子,缓缓道:“既然你还不甘心放手,那我便再问你,你可是在躲避他人?你在另一个江湖中可有惹上连你也难以摆平的事情?”
祝夕柔惊诧得瞪大了双眸,忍不住警惕了起来,“您怎么知道我的事?”
“祝姑娘不必防着老夫,老夫对你并无恶意,况且老夫也不是你的对手。”
怀天骄得意地勾嘴一笑,“那天老夫看到你偷偷掏出断玄珠了,毕竟老夫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怎么可能漏过这点小事。虽说断玄珠十分珍贵,寻常玄修者也不知道有这等法宝的存在,但老夫十年前参与诛杀魔修者的时候就见过此珠,那时候断玄珠是用来进攻魔修者的。”
祝夕柔闻言释然,断玄珠结界除了有屏蔽玄气与玄魄能量的作用,还能让结界之外的人看不见它们。若是在战斗中将断玄珠的结界缩小,就能让对手看不见自己的出招。但启用断玄珠本来就需要消耗极多的玄气,且一旦被近身就会被破招,故此甚少有人会拿断玄珠与人对战。
尽管已经释然,但祝夕柔脸上的警惕之色却丝毫不减,“不知怀老爷子跟我说这些,目的何在?”
“目的当然是为了让你认清事实,你既教不了怀傲,又身处险境,又何苦要让他踏入这条不归路?”怀天骄微微一叹。
祝夕柔细眉一皱,“我与徒弟早已有约在先,要带他闯荡江湖,名扬天下。”
“有情怀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
怀天骄加重了语气说道:“老夫身处的江湖本就险恶,更别提江湖之上还有江湖,你觉得那另一个江湖是如何的?”
祝夕柔眉宇皱的更深了,“并不太平。”
“并不太平?”
怀天骄想到那全家被杀的好友,忽然冷冷一笑,“何止是不太平,简直是无情!”
祝夕柔不满地反驳道:“但它终究是有情的!”
“罢了,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也不便多说了,强求始终不得欢。”怀天骄神色瞬间变得失落了起来。
祝夕柔被他说得有点不悦,也不再回话,而他也没再开口,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坐了片刻。
等到她回过神,终于发觉了怀天骄今夜所说的话十分古怪,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何要说这些话?
又过了片刻,祝夕柔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寂,“怀老爷子,您为何要跟我说这些话?”
“我……罢了,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就全盘托出了吧。”
怀天骄长出了一口气,才缓缓将怀晓寒的来历及那女婴杀人案给说了出来。
祝夕柔听完不住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会有那白虎玄魄。”
“祝姑娘听完老夫说的话,竟然不惊异于那凶手之凶残,却在关心晓寒的玄魄,莫否你知道她的身世?”怀天骄一脸疑惑的转头看向她。
她脸色微微一变,连连摇头,“并不知情。至于你所说的凶手,的确是凶残至极。”
怀天骄见她似乎知情,但她都否认了,他也不好往下追问,心中只觉得另一个江湖既令人向往,又令人心悸。
他收回了目光,缓缓道:“如今老夫察觉那凶手有可能是在寻找晓寒,所以老夫想趁她还未算踏入江湖,就让她全身而退,从此隐居,安然一生。但晓寒从小傲倔,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她无法起疑也无法反驳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将她嫁出去。”
祝夕柔眉宇一皱,这一刻她终于彻底明白了怀天骄今夜与自己的对谈用意何在,隐隐中她已经猜到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了,只是自己怎么可能那么做?
“怀老爷子,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歇歇了,告辞。”
不等怀天骄道出最后那话,祝夕柔立马起身,快步向门口走去。
怀天骄脸色猝然一变,那天他看祝夕柔为徒弟落泪就觉得她不对劲,难道她与徒弟日久生情?
他猛地站了起来,放声道:“莫非你钟情于你徒弟!?”
钟情于徒弟!?怎么可能!!
祝夕柔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不太平静地回道:“这玩笑开得未免太大了,我怎么可能钟情于我徒弟,你今夜所说的一切实在是莫名其妙!”
怀天骄继续逼问道:“那为何不愿让怀傲娶了晓寒?”
她反问道:“你有说要让怀傲娶晓寒么?”
“你既已经看出我的用意,又何须假装不知?”
怀天骄见她嘴倔,加重了口吻道:“你这是在逃避,你根本就不想离开你徒弟!更不想让他娶别的姑娘!”
祝夕柔眉头紧锁,终于忍不住转身厉声反驳道:“你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会拥有那么自私的想法!”
“那你总得承认你是因为看出了我的用意才选择刻意逃避!说白了你就是想将怀傲捆在身边!”怀天骄也毫不气软的回道。
祝夕柔浑身猛然一颤,“不可能!你胡说!我可是他师父!”
怀天骄摇着头哼了一声,“既然你不愿承认,那老夫也无话可说。你若是真为他好,就不该让他踏入江湖。老夫给孙女一个退出江湖的理由,你也给你徒弟一个退出江湖的理由,这对他们两人都好。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若是等到日后你想找一个配得上你徒弟却又未踏入江湖的姑娘,那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祝夕柔皱着眉头转回了身,又转了话锋,“我先回去了,劳烦向我徒弟转达一下。”
话一说完,她便迈出了正堂大门,快步离去。
望着她消失在石屏之后,怀天骄也是皱起了眉头,他也想不到今夜的对谈会闹到不欢而散的境地,甚至自己都不得不拿出猜测来撼动她。
这时怀华义从西厢房走了出来,来到了正堂之内,“父亲,这可跟您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顺其自然吧。”怀天骄颇为郁闷地回到了正位上坐了下来。
怀华义感叹道:“若是错过了怀傲,恐怕再难找到未完全踏入江湖,又配得上晓寒的青年俊杰了。要是她真的不答应,咱直接去跟怀傲说?”
“老夫也不是没这么想过,可是始终不太妥当。”
刚开始的时候怀天骄也有想过直接找怀傲,但在烈火郡乃至整个刀剑帝国,婚姻这种事情向来都是长辈做主,即使两小互相看上也要长辈点头才可以成亲,因此他也就直接找祝夕柔了。
顿了一下,怀天骄继续道:“也许对她这个年纪来说有点难,先等等看吧。如果真不行我们也只能去找怀傲了,这孩子单纯,老夫倒也点把握能说服他,到时候让他请祝夕柔点头也应该问题不大,只是怕她恨上咱。”
怀华义:“那要是怀傲不答应的话呢?”
怀天骄虎目一瞪,不悦道:“你问题怎么就这么多?他要是不答应就再想对策,你赶紧回屋去吧。”
※※※
怀傲回到了和财客桟后,被掌柜的告知原本的双阁上房因为大面积烧焦而被祝夕柔换了,自然也是赔偿了损失。
随后怀傲被店小二领到了新房间,这房间同样是双阁上房,只是此时房里漆黑一片。
店小二点了桌上的蜡烛后,便退下了。
怀傲看紧闭着的内房里面漆黑一片,便问道:“师父,您在内房吗?”
“在,今天有点累了,你别吵我。”
内房传来祝夕柔轻声的回应,怀傲应了声好,便从乾坤囊掏出了充电器,随后攀到了床上,带着它钻进了被窝里。
不到三息的时间,怀傲一脸无奈地掀开了被子,“电魄果然吸收不了电了,不过按照吸收这个思路提升修为的话,可能我需要更多的电力?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稍一思索,怀傲便从乾坤囊掏出了一小堆在黑市买来的蓄电石,钻进了被窝,给它们充电。
不多久,被窝里发出了阵阵电光。
内房中,祝夕柔看着映照在门纸上的电光,满脸忧愁。
这一夜,她在床上辗转难眠,等到她入睡之时已经是快五更天了。
清晨,怀傲醒来,祝夕柔却还在睡觉。他估摸着师父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就没有吵醒她,但还是为她备了早点。
直到中午祝夕柔才醒来,她洗漱了一番,与怀傲吃完午餐便将自己锁在了内房,就连晚上的时候她都是如此。
怀傲则是整天藏在被窝内给蓄电石充电,但他也察觉出了师父似乎有异,也问了她,她却说没事。
翌日,祝夕柔除了吃饭时间外,依旧是整天将自己锁在房内,怀傲觉得她似乎有心事憋在心里,也劝了她外出走走,但她却不听。
第三天,祝夕柔依旧如此,怀傲也几乎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了给蓄电石充电。
直到第四天清晨,怀府管家来到了和财客桟迎接他们,才改变了这种状况。
按照与怀天骄约好的时间,今天他们要启程回樱果村。
走出了和财客桟,怀傲与祝夕柔一同上了马车,与怀府管家所带的六名骑马壮汉一同启程。
一路上,祝夕柔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怀傲问了她为何如此,她却一字都不透露。他倒也是上心,时不时的就劝她说出心事,最后却被训了。
察觉自己已经惹恼了师父,怀傲便不再追问,倒是将话题转到了一路上的风景之上,她也渐渐将心事放下,还时不时地跟他讲刀剑帝国当中的风土人情。
经过两天赶路,怀傲一伙人终于来到了荒无人烟的樱果村,抵达之时已经快傍晚了。
路过一处破瓦房之时,怀傲让众人停了下来。
祝夕柔疑惑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