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眉眼乐的,看得她真想扯下来做标本当靶子,拿飞镖射,看看能射出多少个洞洞来泄泄愤。当然,她是不敢有实际行动,她还不想到劳教所「作客」,更怕血腥,担当不起「变态」这称呼。
「你在发什么呆?」他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不悦的问,「快结婚了,你还这么恍惚。」另一手揉向她蹙起的眉头,随后顺着脸颊下滑,抚触着她的红唇,继续说,「不高兴嫁给我吗?像那烦人的林黛玉似的。」
「你不是不能进来吗?」微酡双腮,避开他闪烁星火的双眸,她睑眼,半羞半恼的想:气吧气吧,墙壁就在那里,才几步的距离而已,想不开就去撞几下,最好把自己给撞昏了。还有,你气就气嘛,何必动手动脚的……天啊,别再看了,好吗?你再这么看下去,我……你要我躲哪里去?桌子底下吗?……噢,拜托,先生,别再看了,我投降了,行不?要不,连两只脚也加上,可以了吧……老天,你再看下去,我就晕倒给你看喔!
「你是我的新娘,谁会阻止我过来看你?」他又吻了她一下,是微罚,是着迷,更是开心。她比他期待的还要美,着实让他惊艳一番,让他移不开视线。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这个模样,没有变漂亮,或者多出什么东西来。」被他这么一说,羞赧占了上风,愠恼的情绪「咻」的不见了影子,她羞红脸,稍稍推拒,似抗议又似撒娇的小声说,「你别再吻了,我在上妆。」
「这么评价自己,是想说我眼光差吗?」不让他吻,他越是要吻,大不了等一下补妆。他喜欢她娇羞的模样,有着迷人的风采,只是她不自知。
是有这种感觉。当初你眼屎糊糊没看清楚,才会看上我,害我这么倒霉。答在心里,她不会说出口。说了,他会不高兴。由着他霸道的吻着,想找个地洞钻也枉然,力不从心,身不由己。呜呜,谁来救救她免于「虎口」?
「咳咳……日少,婚礼快开始了,请你出去好吗?」赶来的工作人员壮胆的咳两声,不见效果,于是提心吊胆的小声提醒道。为什么这工作要交给他?泼冷水的工作不好做,随时会尸骨无存。
久久才抬头,他不悦的冷视那人一眼,吓得那人当场脚软,在原地颤呀颤,是秋风中的叶——就说这差事不好做。
在脸红得不敢抬头的她耳边低语,是警告更是威胁:「千万别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我会很生气的,你很清楚。」顿了一下,在她耳边呵了口气,暧昧挑情的低语,「我期待夜的快点来临,我美丽的新娘。」
别开头,躲开他野火般灼炙目光,仿佛要将她燃烧。她仍是喘着气,仍是呼吸凌乱,然而,红通的小脸瞬间刷白。
惊人之举吗?在他前脚刚离开,她立即陷入沉思,思考着可能性的比例。
期待夜的快点来临吗?他的期待是她的不安和害怕,尤其是想起昨晚她妈妈的「特别教育」——夫妻,一定要那样吗?她可不可以是例外?
哦,别想这个,别想了,越想越觉得难为情,脸好烫,急切需要冰块的降温,可惜化妆师让她不要乱动,耐心的为她补妆,双目满是羡慕,羡慕着她麻雀变凤凰,飞上了枝头,男主角还对她情有独钟。这个荣幸送给她可好?新娘让她当可好?她是鸵鸟,只想把头深深的扎进沙里,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
离开新娘化妆室,走进教堂,她才知道原来婚礼如此的盛大,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隆重。要不要庆幸没有记者——早就被挡在外面,不允许进入——否则,她会直接戴个面具出场,管不了合不合宜。
突然羡慕起木乃伊了,因为全身都被白色布条包裹着,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好多人,注视她的眼光千奇百怪。她想,今天她是动物园的新宠,而且门票很高。只是,她打从心底的讨厌这种感觉。白纱下,贝齿紧紧的咬住下唇,手心一片汗湿,僵硬的背挺的直直,步履是被急切步伐强迫拖快的虚浮。
前方的他凝视着她,带着明显的笑,无论是他的脸,还是他的眼。
这抹打从心底发出的笑,目眩了所有人的眼,一阵的屏息,一阵的呼吸加快。
而紧张万分的她没有留意他的笑,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他面前,见他朝自己伸出手,她愣了一下,茫茫然,直到她爸爸的动作提醒,她才慌忙的从她爸爸手中抽出手,交到他手中。
唇角的笑意依在,而他微微眯起的眼不再危险,方才的不悦消散了,明白她的紧张,因为她的小手是汗湿的,在微微颤抖;就连身体也是绷直的,像门柱般的僵硬。
神父捧着圣经,张着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只知道她头晕,很想怯懦的晕倒。
神啊,如果她现在就这么晕倒的话会怎么样?会不会被人剁成肉泥?会不会被人碎尸万段?还是会有很多人鼓掌说好?或者很多人心中窃喜,却行色不变?
隐隐约约,耳边好像响起他的声音,好像是三个字,好像是——我愿意。
神父又开口了,只是说话的对象换成她,但她仍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的口一张一合,然后静静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她回答问题。
一片箴默,仿佛有了一世纪那么久,所有的呼吸都停止似的,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