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碧玉、玛瑙、钻石、水晶,各种各样美丽的宝石奇珍琳琅满目、错落有致地摆放在明城城中一家珠宝店的货架上,释放着璀璨耀眼的光芒。
美玉佩佳人,这些可爱的宝石,在很多女孩子的心中,实在诱人。
然而,李冰阳如凝墨的一双黑眼睛里,却没有倒映宝石的光芒,天色已经不早,他心里想着的,是怎么哄自己的妹妹尽快回家。
“好妹妹,我们在这里观赏已久。宝石虽然漂亮,但中看不中用,还是走吧。”眼见西边的一轮夕阳即将落山,李冰阳估摸着时间已近晚,便转身催促站在旁边的妹妹尽早离开。
李雪月轻轻一笑,也转过身来望着哥哥,一双眼睛满怀期待地说道:“今天中午离开家时,哥哥说过要送我一对碧玉做礼物,难道忘了吗?”
李冰阳尴尬地笑笑,中午离开家时,他是说过这么一番话,当时只是为了讨好妹妹,说着玩的,没想到,居然给这个鬼灵精给记住了。他只好微微叹气,无奈地说道:“一双碧玉,要好多金珠,哥哥今天没带钱,下次买给你,好吗?”
事实是,他的确没有那么多钱。
“嗯,好。”妹妹乖巧地点了点头,一双红嫩的脸颊和乌黑的眼睛上凝聚着对哥哥的信任。她到底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情绪变化得飞快。刚刚的期待眨眼间便烟消云散,反而欢快地牵起李冰阳的手,说道:“哥哥,我们回家吧。”
李冰阳对那些宝石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为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听妹妹终于答应离开,自然高兴。于是应了声“好”,便攥紧妹妹与他牵着的手,朝珠宝店门外走去。
“两位且慢,”珠宝店里,一位身着华丽衣服,面容姣好,像是店主一样的年轻女子向他们慢慢走来。李冰阳闻言向她一望,刹那间,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仿若冻结一般,身体更是动弹不得。
好美的一个女子,李冰阳心中禁不住感慨,她面容姣好,眉目如画。双脸秀美如初春的桃花,肌肤白皙如秋冬的霜雪。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美得找不到一点瑕疵。
这是李冰阳在明城生活十五年来遇到过的最美丽的女子,甚至可以说没有之一。
然而,为什么刚才他的灵魂会有刹那间的冻结呢?眼前的女子的确很漂亮,可是,他对她并没有特别的喜欢啊。还有,为什么他隐隐觉得,女子的声音,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李冰阳有些惊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倒是一旁的妹妹应声问道:“姐姐有何吩咐?”
“好乖巧懂事的小女孩。”美丽的女子眉眼含笑地夸了一句,她的笑容,亦如甘甜纯朴的美酒,有一种醉人的芬芳。李冰阳说不出话来,只好静静地听她说话。
年轻女子拿起货物架上两块淡青色泽的碧玉,一双白嫩的双手将碧玉递到了李冰阳的面前,说道:“拿着吧,小女孩似乎很喜欢。”看来她已经听到了刚才李冰阳兄妹谈话的内容。
李冰阳摇了摇头,说道:“感谢姑娘赠玉之德,只是我哥哥说过,无功不受禄,恕我不能接受。”
年轻女子满怀善意地说道:“别哥哥长哥哥短的了,你不就是这乖巧女孩的哥哥吗,早晚要给她买的,不如现在就拿去吧。”
李雪月轻轻地摇了摇李冰阳的手,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允许。说到底,李雪月还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即使再喜欢有些东西,也还是很听哥哥的话,而不会像一些贵族子女般胡搅蛮缠。眼前的情况,没有李冰阳的允许,她是肯定不会伸手去要那双碧玉的。
李冰阳明白妹妹的意思,是在等他的决断。他心想:“罢了,既然中午已经答应给她买玉,那我就不能欺骗她。”于是,他毅然伸出手,接过了那两块玉,继而说道:“感谢姑娘一片好心,不知这两块玉值多少钱。过几日,我一定亲自上门奉还。”
年轻女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如此。这个月的月圆之夜,你来一趟明城郊外的青峰山,到时候,自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知你愿不愿意?”
“什么?”李冰阳惊讶万分,忽然觉得眼前这名美丽的女子将宝玉赊给她,并非出于好心,而是有什么尚未告知的秘密。他仔细一想,问道:“十天前,有一群妖魔来我家中,说是有事找我。不知姑娘和他们有无关系?”
那年轻女子浅浅一笑,坦然承认:“我的丈夫,叫赵三山,不知李公子认不认识。十天前,他亲自来府上请你。但最后,我的手下误伤了你,这件事情,我们一直深感歉意。”
“原来是你们,”李冰阳恍然大悟,他没有责怪的意思,答谢道:“如果不是你们的疗伤灵药,我恐怕早就死了。”
他想起来了,为什么觉得女子的声音似曾相识,那天,在他昏迷前,听到的声音,就是她的声音。
那年轻女子说道:“我们留下的只是普普通通的疗伤药,并没有什么稀奇。李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我们暗暗关注了你很久,直到你舒醒过来,才渐渐放心。”
李冰阳点了点头,心知这只是她的谦词。如果不是疗伤药灵验,利刃穿心,他哪来还能留得一命。他感到赵三山夫妇不像是什么坏人。也许,他们一直热心地找他,真的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李冰阳终于答应了女子的请求:“赵大哥恭敬邀请,夫人又赠我宝玉。我十分感激,这个月月圆之夜,我会来青峰山赴约的。”说完,他便牵着妹妹,告辞离去。
那年轻女子见他终于答应他们的请求,脸色欣然。待李冰阳兄妹渐渐走远后,一个身着绿衣的神秘人来到她旁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段话。
“什么,她也去找李冰阳了?”年轻女子问道。
“是的,夫人。”那绿衣人回答道:“可是她没见到李冰阳,就回来了。”
“我这个妹妹啊。”女子叹气道:“不知她单独去请李冰阳,所为何事。她的心思,最难捉摸。”
绿衣人继续说道:“夫人,她身上带伤,不知道是谁动的手,问她,也不肯说。”
年轻女子说道:“她啊,实在太善良。身上的伤,可无大碍?”
绿衣人答道:“并无大碍。”
“那就好,”年轻女子已经猜到是谁动的手,沉声说道:“如果她受的是重伤,我一定要李冷风十倍偿还。”
李冰阳和妹妹走在回家的路上。夏秋之交的夜晚,夜凉如水。
在他们必经的道路不远处,有个宁静的莲池,湖面清冷,只剩几朵孤零零的荷花,在水面上顾影自怜。
莲池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三十岁多岁的少妇,她一双俊美的脸庞,虽然有饱经风霜的痕迹,但风韵犹存。只是她美丽的脸上,满是哀伤。在她旁边,有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
那少妇手里拿着一只莲花灯,她弯下身,将莲花灯缓缓推入水中,虽然眼中含泪,但还是用平静的语气,对那瘦削少年说道:“小威,今天,是你爹爹去世一年的日子。我们在这里放一朵许愿灯,祝愿你爹爹的灵魂早日安息,得以往生。也祝愿我们今后平平安安。”
那叫“小威”的少年冷哼一声,说道:“一个赌徒,有什么好祝愿的。他下了冥界,再赌输了钱,可是没有命可以赔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爹爹?”那少妇责备道:“他再不好,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父亲,哼。”那少年很是不屑,说道:“我哪有这样一个父亲。整天不是在赌场,就是在去赌场的路上。除了赔钱,还是赔钱。赔到家里一无所有了,就在这湖面跳湖自尽。他哪里有一点做爹的样子?”
“住口。”少妇喝了一声,脸上已有怒意。小威见她生气,终于不再多言。
安静的湖边,一直很空寂。此刻忽然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一个男子,二十七八左右的年纪,一袭白衣,从外貌来看,倒也算的上英俊潇洒,风流翩翩。只是他的脸色,也十分风流。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一身白袍的男子,面容平常,看不出什么特点。那两个白袍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个大个子的巨人,他的身高比寻常男子大约高出一头,而且身材粗壮,很是魁梧,像一座铁塔,走路带风。
少妇和小威见到这四个人,仿佛见到一群鬼,默然离去。那风流的白衣男子嘿嘿一笑,抢步上前,拦在他们身前。他语气轻浮地说道:“云花,你丈夫去年在赌场,手气不佳,投壶也好,骨牌也好,通通赔钱。他输红眼时,曾向我借了一个金珠,至今未还,你也是知道的……”
叫“云花”的少妇抬起头看看他,无奈叹气,说道:“请朱雀使放心,那一个金珠,我和孩子今后会慢慢还你的。”
原来,眼前这名男子,正是光明神教回鹭分坛的朱雀使。光明神教源于北极大陆西端的荒蛮之境,在光明神教总坛,教主以下,设苍鹰、金狮、曼陀罗、神火四大使者。而在北极大陆中南部很多国家的分坛,分教主以下,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使者。眼前的朱雀使,名叫朱澜。
朱澜嘿嘿一笑,那是他的标准笑容。只听他说道:“一年前,是一个金珠。如今利滚利,只怕至少得十个金珠了。”
“你!”云花有些恼怒,但她不敢直接顶撞朱澜。在回鹭国民间,一直流传着一个三不惹的说法。所谓三不惹,一是回鹭王宫的人不能惹,二是平庄武者不能惹,三是光明神教不能惹。她只能咽下这口气,争辩道:“朱雀使,一年本利翻十倍,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吧?”
朱澜还是嘿嘿一笑,强词夺理道:“我说十倍,就是十倍。”他的眼神和笑声一样轻浮,盯着云花风韵犹存的脸,打趣道:“要想不还十个金珠,倒也有一个法子。”
说完,他缓缓抬起云花的下巴,问道:“这个法子,你要不要试试啊?”
“住手!”云花旁边瘦削的少年一把甩去他的手,警告道:“不许你动我娘。”
朱澜脸色一变,嘿嘿笑声,化为冷笑。只听那叫“小威”的少年一脸正经地说道:“你别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我叔叔是平庄黑穗剑士。你胆敢欺负我们的话,我叔叔一定不会放过你。”
平庄剑士,以剑穗的颜色区分修为的等级,共有五级,最高级的剑士,剑已无穗。从低到高,依次是青、蓝、黑、红和无穗。黑穗剑士,修为较初级的青穗、蓝穗要高,但低于更高级的红穗和无穗。
两个白袍教徒见朱澜脸色阴冷,担心生事,赶紧上前对朱澜说道:“朱雀使,平庄与我们神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您最好不要坏了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朱澜不置可否,问道:“你们是说,平庄一个小小的黑穗剑士,就可以镇住我神教朱雀使的威风吗?”
那两个白袍教徒赶紧说道:“不敢,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朱澜喝退两个教徒,他双手负后,眼色阴险地看着小威,没人知晓,下一刻,他会做什么。
就在这时,有两个小声影从黑暗中冒出来,正是李冰阳和李雪月。他们凑巧路过,听见了朱澜和云花等人的对话。
李冰阳的手上,拿着一对碧玉,他开口说道:“请朱雀使不要为难他们,金珠的债,我们帮忙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