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指为刃,白若梨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以桃枝为笔,以鲜血作墨,行走间已画下了阵盘。
血红色的纹路悬在半空中,一点一点地向远方延伸扩散开去,犹如在空中盛放的巨大红色花朵,妖媚却也灿烂。
桃枝明明是驱邪避凶的物件,那阵盘的幽幽红光之中却偏生透着股蛮荒的血腥杀伐之气。
双手捏诀,连连点过阵盘周遭。
莹白的手指点过的地方,一个接着一个散发出诡异绿光,形成一片不算太大的绿色光点。
那绿色的光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一种强大的生命在蓬勃生长,植物的生命,充满了盎然的绿意。
渐渐的,那些光点组成了一幅图像,那是一朵犹如开在半空中的绿色桃花。
白若梨收了手,凝眉沉思了良久后才喃喃自语,“绿色的桃花?”
媚娘耳尖,听了个正着,复述了一遍,“绿色的桃花?什么绿色的桃花?师父你什么意思?快点说啊,急死我了!”
华夭却是脸色一变,哆哆嗦嗦地问道,“绿色的桃花,夫人,问题可是真的出在这绿色的桃花上?”
“的确如此。”白若梨点头,“按照阵盘的反馈来看,眼下困住我们的结界就是有人以这绿色的桃花为阵眼编织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幻境!”
华夭面如土色,一下跌坐到了地上,只从怀中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件物什来。
就连皇甫子枫也是一脸的疑惑不解,看着华夭的目光带了点受伤,但更多的却是信任。
媚娘一下抢过那物件,看了一眼后马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咔嚓”一声,碎裂的声音响起。
白若梨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绿影落地,再看时却只剩下地上几块绿色的碎玉。
说来也奇了,那物件一碎,眼前的空间也顷刻间支离破碎。
众人只觉得视线扭曲,下意识地闭眼,再睁眼时眼前却已换了另一番景象。
他们所在的还是之前的小路,路两边还是不知名的野花和齐腰的灌木。
此时依旧是盛夏,那片桃林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和熙的春风也好像不过是几人做的一场梦。
皇甫子枫俯身,作势要去扶华夭起身,“夭夭,快起来,地上凉。”
华夭却躲过了他的搀扶,自己慢慢站了起来,只哭丧着一张脸说道,“你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你可知道,若是你当初收下那桃花玉簪后没有让我继续保管着就离开的话,此番就只有你自己被困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喜欢你,本以为祭司伯伯临行前给我的东西会让你心生欢喜,却原来会将你置之死地,我的喜欢反而害了你!”
皇甫子枫却笑了,很欣慰很愉悦地笑,这一笑犹如百花盛开,仿佛一下子就春回大地,明媚热烈的晃眼,他说,“幸好你毫不知情,我是打心底里欢喜的!”
“说你是块木头还真是没有说错,你怎么这么傻呢?”华夭斥道,却是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皇甫子枫又去拉她的手,“我的傻,左右也只有你一人可以看见。”
这话倒是不假。当今的百姓,提起这天下第一的美男子集安王皇甫子枫,哪个不是要竖起大拇指夸奖一句天资聪颖。
“祭司要杀我,便让他来就是了!夭夭,跟我回京都的集安王府吧!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那些个阴谋阳谋的再也不能伤害到你!”皇甫子枫笑的有点冷,本来不过是儒雅俊逸的翩翩佳公子,这么一笑,便又多出了几分冷冽来。
华夭重重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放开,只说道,“我要回家一趟!他们背着我做出这样伤害你的事来,我总归要回去替你讨个公道!你放心,我会去京都提亲,当着你父皇的面求娶你!”
她说的认真,他却只当作一个玩笑,“哪有女子提亲的?我是男子,你是女子,要求娶也是我求娶你!”
“是女子又怎样?阴阳阴阳,阴在前,阳在后;雌雄雌雄,雌在前,雄在后。男子可以娶亲,女子为什么不行?”华夭皱眉,说的一板一眼。
这姑娘难得如此较真,却是为了打破这样约定俗成的习惯。
白若梨不禁抬头多看了她一眼,心中对这样一个不守规矩的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皇甫子枫有些不悦,毕竟在他骨子里有些东西早已根深蒂固。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他,你所知道的,都是不对的,这世间男女是平等的,女人也是可以娶亲的,他心里自然会受不了。
他张了张嘴,怒道,“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是哪个告诉你的?”
“我娘!”她说的斩钉截铁,言罢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行去,“我回去了,你在京都等我就是!”
斯人已远,只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白若梨尴尬地笑笑,“华夭姑娘的娘倒是位女中豪杰!”
皇甫子枫默然,额头落下数条黑线。
媚娘扯了扯白若梨的袖子,一脸的无可奈何,小声嘀咕道,“师父,你还是别再说话了!”
白若梨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委实算不上高明,也就住了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作眼观鼻、鼻观心之状。
媚娘对着皇甫子枫歉意一笑,说道,“我师父时而明白、时而糊涂,说出的话也常常是颠三倒四。若是因此开罪了集安王,还望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可以宽容师父一二,媚娘不胜感激!”
媚娘这话说的,全然一副师父护短替徒弟道歉的架势,若是不知道内情的,想必也会以为她是师父而白若梨才是徒弟!
皇甫子枫好涵养,待人素来亲和,此时想来已经消气,只笑的一脸温良,说道,“姑娘真是说笑了!花夫人快人快语,我哪里会生她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