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节,民间俗称鬼节,有放河灯、焚纸锭的习俗。
大陆以北,北海。
庞大的鲲在海面上穿梭游动,荡起滔天的水花。年轻的鲛人族倚在露出水面的礁石上,用婉转的歌声彼此唱和。海鸟成群结队,为这一方天地注入了无边的活力。朵朵雪白的浪花互相追逐,最后拍击在松软的沙滩上。
蓝天白云,黄沙碧水,阳光明媚,风景优美。这样的景象,很难让人和一个干旱年头的中元节联系在一起。
北海有鲛人,貌柔美,善歌,能惑人,性残暴,以人为食。
当年,鲛人族发生暴乱,无数人因此死于非命。故而,哪怕后来长安谷出面使鲛人族畏服,百姓还是迁离了北海。
北海不比别处,是大陆的最北边,虽然没有积雪覆盖,却比别处冷上许多。眼下别处还是炎炎夏日,这里却已经染上了几分秋天的清凉。
白若梨到的时候,还没有人,但她一身的杀气还是惊飞了海鸟,就连那些鲛人也“扑通”一声潜入了海底。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白若梨回头,收敛了一身的杀气,果然见到了那一抹胭脂色的身影,她脸上扯出了一抹浅笑,“九云哥哥到了。”
来人,果然就是傅九云!
显然没料到她是这样的表情,傅九云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笑道,“月娘妹妹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句话,该是我问九云哥哥的。”白若梨莞尔,“九云哥哥不是在寻宝吗,怎么也跑到北海来了呢?”
他嘴角挂着自信的笑,脸上是痴迷,“北海有重宝,我自然要来看看!”
“什么样的重宝?比返阳丹还要贵重吗?也是上次天之劫后不可能存在的宝贝吗?”她笑的像个孩子,“那我可要看看了。”
“急不得!月娘妹妹想看,自然看得到!”他笑的宠溺,继而狐疑地望着她,“只是,我记得妹妹向来不喜欢什么宝贝,怎么此次这般积极了?”
她笑的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有些生分的带刺,“许是因为九云哥哥不知道吧,我喜欢那些有年头的古物。这世上,哪里可能有什么都知道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好像,九云哥哥竟然可以炼制返阳丹,我就不知道。”
“你这不是知道了吗?”傅九云的口气有些无奈,“本想给你个惊喜,怎么到了你那里就变成了别有用心呢?”
白若梨斜了他一眼,笑的凉薄,“九云哥哥的这份礼物,只让人感觉到惊吓,可是没有一丝的欣喜。”
他却不肯依,“好你个小没良心的!颠倒黑白的小混蛋!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你就这样编排我啊?!”
“九云哥哥所谓的为我做的事情……”她拉长了尾音,皱了皱眉,又皱了皱鼻子,甚至还调皮地眨了眨眼,“那些事,是不是还包括杀掉我身边所有的人啊?”
她说,“九云哥哥,魅什么时候可以自由行走九州大地的啊?”
她说,“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九云哥哥竟然是传说中的神王!”
她说,“为什么是我啊?”
“因为你和她很像!”傅九云如此回答,脸上是情真意切的深情。
白若梨撇嘴,“和谁像?金宫?梦姬?还是为了你而死的那涂山狐?”
“原来你知道这么多。”傅九云这样说,脸上却没有一丝秘密被发现的尴尬和恼怒,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
白若梨不置可否。
他又说,“可是,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活不长久!这句话,不知道月娘妹听说过没有?”
“自然是听过的。”她从善如流,“我还听说过另外一句话,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只眯着眼笑,像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根本不存在。
她也笑,笑弯了眉眼,但却不见往日里的温婉,只余一抹艳色,她说,“你说,过往种种,现在,是不是也该到了该有报应的时候了?”
傅九云微微眯着眼看她,再也不复平日的慵懒,整个人凌厉极了,倒有些像当年白若梨黎山初见他时的模样。但他依旧没有回答。
她又说,“九云哥哥,若是我抽调天地间所有的元气,你说会怎样?”
他终于开了口,“你会死。”声音淡淡的,透着悲悯。
“那,九云哥哥会怎样呢?”她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口中的那个“死”字,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笑容,“若是我真的抽调了所有的天地元气,本就是由元气汇聚而成的你可还能活?”
“汝以为自己赢定了?”他轻蔑一笑,“汝不过是吾一手培养的对手,汝竟然觉得自己有赢的机会?”
“原来,前尘种种不过是因为你太寂寞。”她怅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过了盏茶的功夫,她才又说,“当年你既自愿成为炎冰狱的狱灵,又何苦亲手毁了它呢?”
“吾自愿?”他表情狰狞,出口的话也是咬牙切齿,他说,“汝既然找到了当年的那段记载,应该知道,吾若是不同意当这个狱灵,等待吾的到底是什么!届时,吾烟消云散,云儿的牺牲又算什么?”
他说,“吾生而为神,与天地同寿,却不如云儿这小小涂山狐妖活的自在!”
他说,“吾所求,不过是与云儿执手笑看苍穹,何错之有?”
他说,“既然天地阻挡,吾就翻了这天、覆了这地;既然六界苍生阻碍,吾就平了这六界、灭了这苍生!”
他说,“上次未成功,此番便由吾亲自动手!”
“上次天之劫也是你做的手脚?”白若梨大惊失色,“那时你明明就在炎冰狱!”
“汝第一次见吾,是何等情景?”他面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