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这种降临的法术,需要有法坛。而月华庄本身就有一处法坛,隐藏在庄后的群山中。
那处法坛是多年以前白若梨建的,目的是施展引灵术,救活刚被带回山庄就奄奄一息的夏木生。
从芍园小筑向东北方向行一百六十步,有一山。山高不过百米,山阳多葵花,山阴多雄黄,木多白杨松柏,鸟多喜鹊,兽多食草。过山,有竹林。林多斑竹,偶有紫竹。隔竹林,闻水声,如鸣佩环,使人心悦之。伐竹取道,见一溪。溪水清澈,水中游鱼数百,岸势九曲,蜿蜒而过。顺溪而下,溪水尽处,方见法坛。
法坛圆形,直径百米,铺青白石板,上有象征金木水火土的五色纹路环环相扣。周围有白色围栏,栏上雕刻祥瑞,有白色圆形穹顶,八宝棱盖。
这法坛临水而建,周围青山环抱、树木葱郁、花草繁茂,风景秀美,当真是赏心悦目。
山风徐徐,送来山间特有的清新香气,使人心旷神怡。
白若梨盘膝坐在法坛上,阳冥剑安静地横放在她的腿上。她穿着白色道袍,披散着长发,素净着一张脸,只在额头上涂抹了一片黑色。
在她对面,白一诺被绑在木柱上,下面架了木头和树枝。
这场景,诡异的像是民间喜闻乐见的火烧妖女。
白一诺还昏迷着,也不知道白愚伯到底是使了什么样的手段。
白若梨睁开双眼,手掌连番变幻,口中念念有词,“吾,白若梨,今日于此施展降临之术。此等逆天之术,有违造化,若有天道报应,吾,欣然接受!”
横放在腿上的阳冥剑嗡鸣了一声,剑身之上黑红两色的光芒不断变幻。它不停地颤动,每颤动一下就会发出一声兽吼,那是九婴的吼叫之声。
到了某一个时刻,剑身之上光芒大作,一声压抑已久的畅快嘶吼,一道黑红之光从剑身飞出,化作一道巨大的九婴虚影,投射在白若梨身后上方。
九婴开口,依旧是那软软绵绵的孩童的声音,“怎么你今天这么好,肯放我出来透透气?”
“我需要你的力量。”忽略那让人鸡皮疙瘩暴起的声音,白若梨如此说道。
虚影慢慢凝实,十八只眼睛同时睁开,扫视了一圈。
九婴笑道,“怎么,这才多久没见,你就开始办起邪教组织了?还是说,这人对你始乱终弃?”
“别闹。”白若梨皱眉,“我外甥,青丘的族长,九尾白狐。”
“九尾白狐啊?好多年没见到过了!”
“我需要把他送回青丘。”
“就这么送?啧啧啧啧,你确定不是要烧死他?”
“我在青丘摆了玄武大阵。”
“玄武阵?真是好手段啊!所以你是打算让他舍弃肉身,魂魄降临?”
“是。”
“你都联系不上那边,让他降临在哪?”
“青丘有具九尾石像。”
“厉害,厉害!但,那与我何干?”
“你现在是我的剑灵,那就与你有关。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是你的主人,我的意志你不能违抗。”
“我若偏要违抗,你意欲何为?”
“这阳冥剑杀戮太重,我用着不大顺心,正想换一件称心的武器。”
“你当真舍得?”
“舍得。”
“别搞笑了!你要想伤到我,除非先毁了这把阳冥剑。可是,那可能吗?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阳冥剑啊!别说是这个时代,就算是远古杀神的时代,这把剑的诱惑也没人可以抵挡。别说是毁了它,这么些年因它而死的强者,比你们这个时代的强者总数还要多!”
“那它也只是一把剑,而我现在要做的事是为了保护我的外甥。”
“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一只九尾狐,你竟然要放弃一把绝世的名剑?!”
“人,总要有所取舍。当日,你可以为了那叶家少爷杀那么多人,不也是因为在你心中前者比较重要吗?”
九婴十八只眼同时眨了眨,似乎也回想起了那件往事,默不作声。
良久,九婴才说,“需要我做什么?”
“替我压阵。”白若梨如此说道,“这事的动静有些大,我不希望有旁人知晓。”
“咦?”九婴轻咦了一声,仔细将白若梨从头看到脚,这才叹了一声,“倒是我小瞧了你了!”
说罢,它巨大的身子骤然扩大,直至将这一方天地全部笼罩。它仰天一声长啸,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见它的身影就那么消失在了天空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如水波的涟漪。
白若梨望着白一诺旁边的青丘族人,目光如炬,“可以开始了。”
白愚伯手上擎着火把,凑过去一点又拿回来,再凑过去一点又快速拿回来,如此反复数次,到底是下不去手。
媚娘愣了愣,直接抢过火把,扔到了白一诺身下。
在场的众人,谁也没有料到,最后点火的竟然会是她!
木柴上浇过易燃的松油,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白一诺依旧没有醒来,只是不自觉地扭动着身体。
媚娘望着火焰之中的白一诺,火光映照着她的脸,显出一种发黑的红色,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分别在即的悲伤,眼中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
白愚伯跪了下来,青丘的族人跪了下来,媚娘也跪了下来,他们说,“恭送族长!愿妖神庇佑,保我青丘一族万世昌盛!”
被火焚烧依旧未醒,白若梨越发好奇白愚伯到底对白一诺使了什么手段。
这普通凡火原是不能伤害能化作人形的妖族的,但白若梨一早就扔了颗消形丹进去,莫说是白一诺,便是苍琅妖帝也会褪几层皮。
白一诺已经恢复了原形,昔日光滑的皮毛已经变得焦黄一片。
白愚伯别开了眼,不忍再看,那些族人也是一个个的泣不成声,只媚娘还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