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梨这一说完,台下议论纷纷。
这么些年来,嫁到魔族的人族和仙族自然不在少数,但真正轰动的却只有当年魔君宸月的那场大婚。昌州花家这些年俨然成了天下第一首富,他们家的姑娘出嫁一事自然倍受关注,而嫁到魔族的从始至终只有当今的魔界君后一人。更何况,这年头,一个寡妇想要撑起一个庄子来,要活的有尊严,还要活的逍遥自在,非月华庄那位莫属。
众人不笨,自然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也因此才越发不能理解。
虽说自打宸月成为魔君以来,仙魔两界一向相安无事,魔界之人也不再肆意乱杀人族,似乎是改邪归正了。但,魔界终归是魔界,难容于世,仙魔结合也比人魔结合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白若梨明白,她与宸月的事情,早晚会被有心人捅出去,到时候便是她的一处软肋,倒不如现在就坦白一切,说不得还能收获一具铠甲。
关于沈川渝和元尘子的死,用沈惊鸿的话说,就是,总有那么多的卫道士,实在是闲的没有事情做,闲出了红眼病,见不得别人过的好,非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旁人身上,让人不得安生!
洛桃花也曾说过,他们把自己评判事物的标准当成真理,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然后对全人类进行道德的绑架,这本身就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他们应该受到全人类的唾弃!
所谓的卫道士受没受到唾弃,白若梨不知道。但她知道,沈川渝和元尘子两世的爱情都为世所不容,受尽了世人的冷眼和唾弃,最后双双殉情。她更加知道,她和宸月在那些人眼中也是不能够在一起的,前面等待他们的,或者说将要阻拦她的,不计其数。
站在世俗的对立面,是个艰难的抉择,所有人都反对,没有人理解,会很孤独,也会很痛苦。
若是两个人能共同承担,心里多少还有一份慰藉。可,白若梨什么都没有,她只有她自己,像当初宸月为她所做的一样,她也要为了他和这世界争上一争。
她过去那些年所谓的岁月静好,是因为有宸月在代替她负重前行。那么,现在宸月累了、睡了,就由她来负重前行好了!
白若梨笑的肆意,她说,“其实,我知道你们在不满意什么,无非是因为我的夫君是魔君,而我是女仙。可是这重要吗?比吃饱穿暖重要?比你们的修行重要?比无辜受累的百姓重要?比这天下的安稳还要重要?不是吧?!”
她说,“情爱本身无所谓对错。你们看话本子、看折子戏,那些故事里面的人,不也是门不当、户不对,不也是人妖虐恋、人鬼情未了,不也是不应该在一起的吗?可是你们呢?你们愿意去祝福存在于故事里的人,却不愿意接受发生在身边的事!我不需要你们将心比心,只希望你们把我和宸月也看成故事里的人就够了。”
她说,“我知道你们忌惮魔族,可是我甚至我夫君执掌大位时,可曾有魔族大肆欺辱他族的事情发生?没有,一次都没有。如今,我掌魔族大位,便可在此承诺,凡我活着一日,魔族必恪守本分,永不侵犯他族!”
白若梨这话说的,很是意味深长。言下之意,我能保证魔族不挑起事端,但前提得是我是魔界的君后!你们得允许我和宸月在一起,魔族才能听我的话!
众人又不傻,他们是修行之人,未来会离开长安谷的概率很小,长安谷强大他们才能平安顺利地继续修行下去。有整个魔界撑腰的长安谷,比与魔界为敌的长安谷安稳太多了。
底下的议论声小了下来,白若梨这才继续说道,“这最后一桩,便是梦魂树了。关于安歌出生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诸位想必也是十分好奇的。其实,告诉诸位也无妨。顺德十六年的事,大家也都知道,长安谷到底不是牢不可破的。天下将乱,我们不得不防。世人都知道梦魂树是我长安谷白家的本源,而安歌这一代人是日后的希望,换作是你我,也必然会先对付这二者,故而这二者我们必须保护好。事态紧急,我只能出此下策。”
白若梨把话说的漂亮,但不信的人还是不信的。
可是,她方才说的话众人也都听的一清二楚,心里自然也有了一些计较。她强大无匹,她赏罚分明,她位高权重,由不得你不信!
事到如今,她说的这个原因,众人信,得信,不信,也得信!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苦苦哀求旁人去接受,远不如直接强迫他们来的干脆。
她又说,“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就是我的大伯。他这一辈子,为了白家,为了长安谷,为了天下人,为了芸芸众生,付出了一切。他们那一代人,把自己的所有都拿了出来,给每一位后辈遮风挡雨,让我们如今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大地上。未来,安歌他们那一代人,是否还能继续骄傲地生活在这片大陆上,取决于今天的我们。”
台下静默了一下,接着又开始了议论。
说到这里,白若梨停顿了一下,目光将明镜台下的众人望着,仿佛能望穿他们的灵魂,又说道,“吾辈今日之所作所为,皆为后辈。是前人栽树后人纳凉,还是前人偷闲后人遭殃,皆看诸位。”
明明是具有较强煽动性的言论,换个人来说必定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可是她说这话时,语速平缓,语气清淡,甚至就连表情都是平淡的。
蛊惑人心这一类的东西,白若梨不是学不会,而是不屑去学。她出身名门,哪怕再平易近人,骨子里都还是有着那一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她不会刻意端着,但也不会去做那些有损身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