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发呆的我,抚着我的背,叹道:“修行之路可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走到的,凡人之所以不能修成仙道,就是杀业太重。所谓德不加修、业不加广,争名逐利,或为执念,或为公德,或为私欲,暴殄天物者多而无为而治者少。大道之行,非不为,而是无为之位。”
原来这彩丝天书,我又晕了,他说众妙法门玄之又玄。我曾经读过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只能用此来表达我的心情了。
太白子突地话锋一转,严肃的说:“你是不是接触过炼魂珠之类的修炼法门?”
他这样问与凤灵君一样,我的心又慌乱起来,忙摇头。他自言自语道:“是我想多了,你体内仙力与魔力交织,不是炼魂珠那样的法门能达到的,那道魔力是从何而来的呢?”
我扭头指了指祭台,说道:“那把青鳞剑的剑气伤过我,就在这手腕上。”
“哦,这就对了,这青鳞剑就是你师父飞剑仙带回来的残剑吧?”他仿佛明白了一切。
我点头称是,他接着说道:“这青鳞剑真是绝世好剑,可惜落在那魔头之手。它与你手上这把剑来自同一个地方,确实那冰山的精魂,此山只荧铁都极具灵性,这把剑可说是剑中之王,凡略有灵性的剑都得拜服在它面前。我也不明白这青鳞剑最后为何会背叛它的主人,最后被西山魔头捏为两段。”
我听他说的跟凤灵君说的差不多,那西山魔之事过去这么久,还在他们心中留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就问他:“那后来呢?”
他顿了一下,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你师父拿走了那把残剑的上半截,剑的下半截就握在西山魔手中。打扫完战场,众人离开山凹,只留数十位法力高强的掌门。众掌门合力运起金光,要将西山魔的躯体和头颅烧成灰烬,没想到三丈高的魔头,竟然烧了三个时辰,冲天的火光在太阳落山后依然可见。三仙岛和四海派众人负责殿后,就在我们准备离开那里的时候,火光湮灭之处,飞出一道红光,一路向西。西海派与南海派的众人就御剑追了过去,是夜西山发生了大地震,整个地动山摇,火山喷发,从地下喷出的热浆灌进西山凹里,将那里夷为平地。我看那红光倒像是那截残剑,不知为何会向西飞去。此次仙剑大会刚开始的时候,听说西海与南海同时出现了骚乱。前日众掌门曾议论过此事,从茅山传来的飞鸽蜡丸,茅宗宗主已亲自去察视了,等仙剑大会结束,要选出十名弟子乔装混进那两个魔域里,好去打探个究竟。我个人觉得这一定与那把残剑有些关联。”
他开始好像在对我说,说着说着又好像在自言自语,这是凤灵君所不知道的。现在这把青鳞剑已经成了这副摸样,根本就是块有名的破铜烂铁。我站了起来,手指那青鳞剑说道:“前辈请看这把青鳞剑!”
太白子头也不回,说道:“你用你的剑砍它一下试试。”
我就将剑轻轻敲打那柄长满绿帽的青鳞剑,那剑中登时发出清脆细腻的钟磬之声,太白子让我将剑立在台上,与青鳞剑并立,只听我的银铃月霜剑也是叮叮铃铃的响了起来。这两把剑的声音此起彼伏,细致入微。
太白子听到声响也站了起来,走到台前说道:“你看这剑的灵性还在!”说着就用手在剑体上一摸,我刚要说小心剑气,谁料那青鳞剑剑体上的绿毛都活了过来,根根直竖,像千万根锋芒无限的钢针。太白子赶紧将手撤了回来,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看!它还有些脾气呢,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呀!哈哈哈!”
我近前仔细一看,发现这剑浑身的绿刺像是刚长出来的,绿油油的,那细细的的绿刺在我的银铃月霜剑叮叮铃铃的声响下幽幽的起舞。
太白子也看到了这一幕,哈哈又笑起来:“看见了吧?这剑没了利刃,倒是长出了不少的牙齿出来,还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跟长了嘴巴似的,想要说话了。”
太白子用嘴一吹,只听簌簌的声响,那剑上的绿刺竟然被太白子给吹散了,正滑落在石案上。太白子直起身子,在案前踱起步来,我看他手捋长髯在案前走了三圈,猛然停步,说道:“我明白了,问题一定出现在早上的那场雨,这雨来的很奇特,雨里似乎有异物,看来是被这剑吸收了。这绿屑八成能破解这镇剑的符咒,而你那剑声正好刺激了它,你看这绿屑都钻进石案中不出来了。”
正说话间,一阵清风吹来,那剑上的绿刺纷纷脱落,沿着剑柄像流水一样流入石案内。我刚听了太白子关于残剑之事,就有些担忧,万一这剑也飞了去,再落入魔头之手,可怎么得了,必须要告诉师父和众位掌门。
太白子拦住了我,说道:“先等一下,这剑伤过你,你扶着剑柄,看它有什么反应?”
我于是握紧剑柄,那像流水似的绿屑就像结了冰死的挂在剑体上不动了。我觉得这简直太奇妙了,扭头仰望着太白子,一脸的疑惑。
太白子先是惊慌,后又平静下来,说道:“这把剑好像认同你了,你会成为这把剑的新主人。”
我听到吓了一跳,这原本是我曾想要的,突然间又难以接受,便脱口而出:“前辈!此剑总是那样邪恶,杀人无数,上面浸满了我同门师兄的血,我怎么能成它的主人?”
太白子哈哈又乐了,依然捋起他那随风摇曳的长髯,说道:“世上有的是善人恶人,哪里有善剑恶剑。人有杀心,刀剑岂能有情。往往是人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一个人有了权柄利器,就会助长他的私欲和贪婪,做下伤天害理的勾当,其恶岂是权柄利器之罪?我们修行者就是要除去恶念,斩断****,真正的达到清静无为,才能超凡入圣,有此心,就算是手握天下第一的利剑,拥有天下第一的剑术,又岂会轻易就定人生死,干那些杀伐之事呢?道德经上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更不能以自己的好恶来断天下之事!”
太白子每次说这样的话,却让我觉的似懂非懂,其中那玄妙的感觉深深的抓住了我的心,而那玄乎的言辞又让我如坠云雾之中。我只觉的他讲的很有道理,我决定当这把剑的新主人了。
我用尽全力要将剑拔起来,那剑却纹丝不动。我让太白子试一试,奇怪的是每当他一靠近,剑柄上便又长出新刺来。太白子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这把剑是认人的,它选了你,便只属于你。看来还是机缘未至啊,不可强求。”
机缘,我又听到了这个词,我明白他的意思,只好作罢。
太白子拉我坐在台阶上,将手放在我的肩头,他那宽大的袍袖凉凉的滑滑的,将我拢了起来,这亲昵的举动让我心里一惊。除了我的义兄义姐外,还没有人如此对我,就连师父也没有。
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看那西方残阳如血,将天山上那片云海染成火红,宛如无数条飘舞的彩带时卷时舒,彩带中似有无数的玉阙。看罢多时,说道:“你看那天边的飞云,变幻随意,大可遮天蔽日,小可隐介藏形,有吞吐天地之气,有包藏宇内之心。龙藏仙游,皆要依恃于它。它就如同天地之大道,充盈变化,奇妙无穷。人体内的真气收聚也似这飞云一般,只有做到融会于心,才有可能运之四体,源源不断,用之不竭。我看你体内真气充盈,却运之不当。你们天山派的内气以地髓为基,上法天龙,下法地髓,若静中觅动,坎中取离,若不能做到破原冲极,想要达到极致,势必登天。而你体内那道真气却逆之而行,若不是被你师父的真气导引,恐怕你早就走火入魔了。你现在收发无度,就是因为你的冲虚之道甚浅,你看那云气,随四时变化,开合有度,这才是道之所在啊。”
道是何物?道在哪里?我仿佛从太白子的话中有所领悟,他教我重新认识自己,让我将所学再重新思维一遍,教我全心全意的尽忠表达自己,我感到了轻松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