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怎么回事儿?”齐孝忠听着女儿所坐的马车有异样,车帘掀起的缝隙就看到诺有如弦上箭飞奔出去,“诺!”齐孝忠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飞身上马去追诺。
待齐田蕊和巫兰薇儿反应过来,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选择沉默,如非事态紧急又关乎性命,以诺目前的预见力根本不可能看到任何人有危险。“夫人,她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圣女,如果我说小公主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拥有非凡的预见力您可会相信?”齐田蕊不知道该如何跟震惊不已的巫兰薇儿解释诺从小到大遇到的事情,“之前她会凭借本能去保护我们,但是现在,我想她的能力才刚刚苏醒。”
觉察到巫兰佑祈靠近马车,巫兰薇儿并不打算让儿子知道他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这件事,“佑祈,你去把佑诺找回来。”
“是,圣女。”
“你的孩子······”齐田蕊第一次听到巫兰族这对龙凤胎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巫兰薇儿的用意。看她怅然若失的点头,她再一次感念巫兰薇儿为诺,为齐家所做的牺牲,“圣女,您可曾想过拿回法力?”
巫兰薇儿静静地看着齐田蕊的双眼,“夫人,这是上天注定的,纵使我是圣女,也无能为力。”她何尝不明白齐田蕊这样问的苦心,巫兰族圣女需要法力来捍卫地位,诺并不需要这种法力来徒增负担,但若她能决定这份天赐应当给谁,也便不必如此劳神费力,更何况无论诺有没有法力,她都不可能被接回巫兰,回去,就是死。
诺从没想过自己能看到亲人有危险,她甚至没有犹豫就相信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齐新给她的马显然没有黑锣快,但她必需去救顾伯伯,可她又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想要杀一个一无所有的老人。“住手!”看到那仅有的小茅屋被火焰吞噬,顾孟良被几十个黑衣人围攻,他早已被打倒在地,血肉模糊。
“杀了她!”黑衣人目露嗜血凶光,即使齐孝忠紧随而至也没有逼退他们。齐孝忠进宫赴宴并没有随身携带兵器,但内力深厚,打斗过程中就已经夺过对方利剑。诺眼看着顾伯伯周围还围着五六个人,怒火攻心下全然不知道害怕,左躲右闪之间捡起一根树枝就跟对方打了起来,她的剑总共没有练过几天,下手也不知道致命位置,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完全落得下风。
“你们离开他!”诺大吼一声,紧要嘴唇想要突进去,却险些被刺。齐孝忠虽是护国元帅,久经沙场,但毕竟寡不敌众,而这群不怕死的人又个个身手了得,他也只能勉强保护自己和女儿,想要近身营救顾孟良根本是痴人说梦,只是在诺怒吼一声之后他明显觉得顾孟良身边的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几步,他分明看到顾孟良已经倒地不起,这些人围着他究竟要干什么?
“撤!”黑衣头领打了个呼哨,他们瞬间退出打斗范围,撤退整齐划一。
“顾伯伯!”诺悲恸不已的扑到顾孟良身前,他还穿着诺给他做的青衫,但他仰面朝天,眼眸忽明忽暗。
“是······丫头?”顾孟良气息微弱,似乎费尽他毕生精力才将眼神由空洞聚焦到诺的脸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的脸已经扭曲,诺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受伤,只感觉他周身都在往外溢血。诺心疼的直掉眼泪,微微摇晃他,问他到底伤到哪里。
“老顾······”
“将军······我,不知道是谁,他们······”顾孟良疼得呲牙咧嘴,眼神向一边瞟,却又说不出话来,终于他放弃说话,颤悠悠将顾家剑交到齐孝忠手上,剑——已经断裂。“不······哭······”这是他留给诺最后的话,而她又怎可能不哭?眼见着亲人死不瞑目,诺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诺的泪依旧止不住的流淌,齐新赶到后帮着齐孝忠反复检查黑衣人的尸体,想要查明这些人的来历。“爹,他们,剥了顾伯伯背上的皮······”诺听见自己口中说出的话,为之骇然,什么人会在围捕之后刺伤对方,而且还剥下来对方背上的一层皮?!诺用所有的意志支撑着自己不会倒下,她要亲手安葬顾伯伯。
这一次她不想再逃避,既然她能看到,那就相信自己,凭借自己看到的去追查蛛丝马迹,“我一定帮您报仇!”诺静静地注视着面目全非的顾孟良,耐心、仔细的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看得到那些人偷偷潜伏进顾伯伯所住的山坳处,趁其不备向他后背注射了毒针。
“小姐,您要干什么?”齐新注意到诺呆愣着的神情,还以为是诺经受不住打击一时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直到看到诺努力想要给顾将军翻身,他才赶过来帮忙。诺在齐新的帮助下翻过顾孟良的身体,在其已经被剥皮剥的血肉模糊的左肩处仔细寻找,诺皱着鼻子,除了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这其中更是夹杂了“忘忧散”的味道。
若不是顾伯伯拼死抵抗,他们必然不会乱刀将他砍死。难道······一开始他们就只想要他背上的一块皮?诺一直觉得这个纹身从哪里见过,但这杂乱的线条组成的图案究竟是什么她却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最后一捧土撒在顾孟良的坟头,诺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爹,我想用顾伯伯的剑给他再看一次我的剑术······”毕竟自己长这么大,他是第一个肯教给她剑法的人,想起他豪气冲天的开怀畅饮,诺总希望自己是能够跟他把酒言欢的男子汉。
纵使不是男子汉,依旧可以保家卫国!顾家剑绝对不会失传,这柄断剑在诺的手中仿佛重新有了生命,她的剑可以做到一张一弛,虽是未完全习得精髓却也难得的惟妙惟肖。诺挥舞手中剑,血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的剑裹挟着剑气近乎完美的诠释了顾家剑,内里的怒气、豪气让久经沙场的齐孝忠为之骇然。
看着诺精疲力竭的跪在顾孟良坟前,他热泪盈眶,诺的身体里有一种军人历练疆场才会出现的擎天豪气,她体内蕴藏已久的力量得以释放,而她周身散发出不怕死的气场让齐新都不敢靠近。
齐孝忠疼惜的抚摸小女儿的发丝,震惊的发现诺棕发里的金发仿佛猝然长出一般变得密集,他不得不用披风罩住女儿,拦腰抱起身心俱疲的诺,“齐新,传令下去,对今天所看到的事任何人不准提及,否则军法处置!”
“遵命,元帅!”
“夫人,可否让我亲自给她染发。”巫兰薇儿眼看着齐孝忠将瘫软无力、精神恍惚的诺抱回房间,她模糊感知到诺遭遇了什么,齐田蕊焦急的去找靳麓,也只得拜托巫兰薇儿和芯儿照顾诺。
巫兰薇儿疼惜的看着诺一身血衣,疲惫不堪的昏睡在床上,芯儿戚戚然跪在她脚边。“她若总是想用她的力量拼死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她此生都会十分痛苦。”就像她儿时第一次明白自己所获得天赐神力一样,她也总是妄想着倾尽所有力量去保护她所爱的一切,结果到头来弄得自己身心俱疲,不仅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更是差点儿赔了诺的性命。
“圣女,小公主真的不能回巫兰族吗?”芯儿泪眼朦胧的祈求。
巫兰薇儿将视线投在跪地不起的芯儿身上,她知道她在想什么,再怎么说芯儿也是打小在巫兰族长大,对维护巫兰族的神圣地位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执着,她希望诺以下一任巫兰族圣女的身份回去,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回去就是死,再无其他活路。”巫兰薇儿示意芯儿帮她拿过染发的染料,仔细抚顺女儿的发丝,“诺,我多希望你能在我有生之年叫我一声‘娘’······可我不能太自私,我已经很感谢上苍让我能够拥有你,让我知道你在安全的地方快乐的生活,而不是背负着什么天赋神愿。只是娘希望你能够明白,咱们不是神,是人。是人就有做不到的不得已,就有无法面面俱到的无可奈何,放不下你会很痛苦,只有放下你的私心,你才能找到自己要走的路。”
“圣女能不能收回小公主的法力?”
巫兰薇儿长长叹了口气,现在的她较之以往已经温和平顺了很多,但芯儿一再的顶撞着实让她不满。“芯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且不说现在金土凸的法力已经完全释放,融入诺的体内,就是法力还被其封印我也无法拿回或是给佑诺,这种力量并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
“小公主就要嫁给齐士武了······”
巫兰薇儿的耐心快到极限,她的语气平添了冰冷和不容反驳的强硬,“你想要说什么?嫁给齐士武不是很好吗?芯儿,别忘了你该做什么。”她的手指拂过女儿的额头,指尖流转着巫兰族的符咒,在感应到女儿内心的困惑和迷茫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出手为女儿指引方向。
巫兰薇儿在齐田蕊拉着靳麓进房门的同时起身准备离开,她可不想把巫兰族大长老的目光吸引到齐府来。“齐夫人,告辞了······”拜托了,请照顾好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