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这一次诺并没有睡很久,第二天正午便在母亲的呼唤中醒来,睡眼迷蒙的瞅着整装待发的父亲。
“来,让爹抱抱。”齐孝忠伸手过来接住女儿,齐田蕊多少还是有点儿担心,怕小女儿的预见力再次催动她的力量,伤害到她自己。只是这一次小齐诺表现的与一般孩童无异,笑嘻嘻的揪着父亲的发须,还会轻轻拍打父亲的脸庞,她的举动倒是让齐田蕊悬着的心放下了。
“毅霖,一切小心。”齐田蕊很是不舍的拥抱了这个只比自己儿子大两岁的少将,心中除了心疼就是担心。反倒是自己儿子心宽的拍着兄弟的肩膀,说什么沾了年长的光,可以先去前线立功。而自己的小女儿也戏谑的拍着陆毅霖的脸颊,笑着叫他“哥哥”、“立功”。
蕲州就在眼前,但常年行军,作战经验丰富的齐孝忠却知道这是块儿难啃的骨头,虽不能说是铜墙铁壁,但当年给蕲州修筑工事的是斯卫国元老,有着经世之才的洛飞,在他那旷世之作的保护下,后世的铁血将军蔡陌隆身经百战,死守蕲州城数十年,不仅作战经验丰富,勇猛果敢,而且他本人为官清廉,深受百姓爱戴。
“原本蕲州地处边防,兵力并没有这么充足,只是蔡将军治军有方,又深得百姓信赖,若是强攻,只怕是全民皆兵。”靳云头疼不已的分析着局势,他乔装进城之后很担心自己出不来,毕竟满眼都是“兵”,连卖鸡蛋的大婶都拿着镰刀,一边叫卖一边警惕的注视着来往的商人。靳云担心的是如果真的是妇孺皆兵,那齐将军的部将想要打赢这场战争会十分困难。
齐孝忠眉头深锁,他一向对硬碰硬的战场更加得心应手,但是对付这种军民同心的“地方小国”,他却少有谋略。硬攻做不到,只能智取。
“这种情况,离间计比较好使吧。”靳风躲在帐篷的一角,面无表情的瞅着这些武将一筹莫展,他却觉得并没有这么难。
先反应过来的靳云随即展眉大笑,“靳风,你不做参将实在可惜了。是啊,用离间计多少会收到点儿效果,只是哪怕用的再好,到时候也不免会有一场厮杀。”
“但以蔡将军的性格,即便抗旨与我们对垒,也必定会采取公平的方式,这反而对我们有利。”陆毅霖面色沉稳,他之前对蔡陌隆颇有好感,因为他忠君事主,而且身为武将却有胸怀天下的胸襟,更能开言纳士,将蕲州城治理的井井有条。
围城数月,齐孝忠期盼的皇令终于到了,天性猜忌心极重的宇鸿景开始下令蔡陌隆出兵迎敌,而且只字不提军饷粮草的问题,蕲州城开始人心浮动。
“齐将军有令,蕲州城内的孤寡老小可以安全出城,有来投奔我军的一律妥善安置,吃饱穿暖!”嗓门大的士兵几乎天天趴在对面对着城楼喊叫,还有跟着陆毅霖夜晚放天灯的,将优待政策写在纸条上让其飘进蕲州城。
蕲州城的百姓誓与蕲州共存亡,但谁也舍不得老弱妇孺跟着自己被围困,而且即使是蔡陌隆也相信治军严明的齐孝忠一定会善待这些贫苦百姓。因而也便有了接下来全城妇孺默默低泣着挥手与自己的孩子、夫君、兄弟告别,只身来到齐家军中。
一个是弃暗投明的忠勇将军,一个是想要力挽狂澜的铁血将军,他们心中明了,如若不在战场上决胜负,怕是难让对手心服口服。再加上老弱妇孺都已经被请出战场,他们可以放手一搏了。
“光北,你留下以待支援,还有蕲州城的老弱妇孺,谨慎但不能虐待。”齐孝忠叮嘱参将牟光北留守后方,自己率中军等待前锋的冲锋效果。
迎面撞上陆毅霖坚毅的面庞,齐孝忠心中百感交集。“霖儿,一切交给你和孟良了。”
“请将军放心,我等必能不辱使命!”
城门撞不开,架云梯夜袭算是正中下怀,蔡陌隆精神抖擞的执刀等着的就是齐家军的先锋,其实一开始,双方都只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但真正杀红眼的时候,连顾孟良都觉得如果此时退缩便再没有跟蔡陌隆正面交手的机会。
陆毅霖虽然年纪小,手上功夫不及顾孟良狠辣,但常年跟着父帅拼杀疆场的历练让他十分清楚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的道理,如果退后一步,便会是万丈深渊。陆毅霖的功夫底子是他的父帅亲手调教的,蔡陌隆的亲军很难占得了他的便宜,几个回合下来,少年手中的乾坤剑使的越发顺手。也就在他越打越顺,准备出手与顾孟良联手对蔡陌隆前后夹击的时候,一股剑气直逼他的后背······
闪身躲避的间歇,陆毅霖看到一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来的少年,执剑而立,英姿挺拔。还没等陆毅霖缓过神来,那少年一手执短剑一手握长鞭,长鞭呼啸生风,短剑近身相搏,陆毅霖先是紧抓着鞭影不放,后又要小心不被短剑刺伤,几个回合下来着实应付的有些狼狈。
“胜男不可恋战,速战速决!”蔡陌隆应付顾孟良还是绰绰有余,见自己的爱子与敌方前锋打得酣畅淋漓,生怕久战不利,急急催促着。
听见父帅的指令,蔡胜男露出诡邪的笑容,手中鞭子挥舞的越发用力,几个回转就把陆毅霖给捆了个结结实实,再近身用短剑抵在他的脖子上,眼角瞥过一抹讥讽,算是了无生趣的提前结束了战斗。
“派人给齐将军送个信儿,就说他的两员前锋大将已经被我军活捉,若想保他们性命,就立即撤兵!”蔡陌隆两眼血红的等着送信的士官,心想或许可以用陆毅霖这个故人之子逼齐孝忠撤军,这样也不枉他誓死效忠宇鸿一族。
眼看着前锋将领有去无回,齐孝忠本是要拼力一搏,却因保护爱将靳云而身受箭伤不能力敌,被靳风按在军营里满脸黑线的焦急等待着。听到顾孟良、陆毅霖被活捉的消息,让他心中愤懑。“故人之子,怎可就此作罢!”
“梁典,你回去告诉蔡陌隆,我和他虽然各事其主,却也算得上是胸怀坦荡,惺惺相惜,与其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不如以我们二人的胜负来定成败。”齐孝忠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还在包扎箭伤的他满怀壮志豪情,却让正在给他包扎的靳风很是恼怒的使劲儿按住了他的伤口。
梁典看着齐孝忠苍白的面庞却仍神色坚毅果敢,自然是心生敬佩,而他本人也希望蔡陌隆不要在死忠于那个昏聩的宇鸿景,所以即便是看到他们二人滑稽的模样,此时也只是在低头沉思着齐孝忠的建议。
“你放心,我的军队若能入城,定不扰城内居民,只是······我们二人各事其主,生死也就此一战。”
“是啊,想想也挺公平的,蔡将军也只不过是劳累而已,哪跟您相提并论?带着伤还要逞英雄!”靳风貌似自言自语,实则冷嘲暗讽,转而抬头悠悠的盯着梁典的眼眸,让对方一阵透骨凄凉。
“那就等将军伤好······”梁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齐孝忠摆手阻止,而靳风依旧不冷不热的“自言自语”着:“是啊,到时候齐将军倒是生龙活虎了,只怕蔡将军早就饿的骨瘦如柴······啧啧啧······”
梁典看着靳风,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总也想不明白一个军医缘何有胆量在身经百战的将军面前指手画脚,而看齐将军根本没有想管他的意思,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更何况他觉得这位军医说的也不无道理。梁典抱了抱拳,起身回城。
而两日之后,便是齐孝忠与蔡陌隆以各自忠义为名商定的决战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