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璃好生好奇,问道:“你就是今天的新娘子?那个,嗯,秦家的大小姐?”
那女子慢慢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一口吴侬软语,甚是好听。
胡璃去掩上了门,那新娘子又向后退了几步,仍是又紧张又害怕。
胡里宽慰道:“你别怕,我们也是被坏人追赶,来这里避一避的。”
新娘子的惧色稍褪,轻声道:“你们是要躲避那个什么飞天大盗么?”
胡璃听了这话,觉得有趣,并不答她的话,却问道:“你为什么不在新房里,要跑出来,躲到这儿呢。”
新娘子犹疑沉吟了一下,答道:“我叫秦媛贞,我定亲是因为我爹做生意欠了姚家老爷许多钱,姚家让我爹把我嫁过来的。我们都听说这个姚家二少爷很,很……”
胡璃接口道:“很丑又很凶。”
秦媛贞难为情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我爹也是不肯的,可是我二娘说要是不送我来这里,就要把我弟弟过继到四叔家换银子回来,我爹也舍不得弟弟,我瞧他为难,只好,只好……”
胡璃又接口道:“你为了弟弟,只好答应了。”
秦媛贞叹了口气,道:“其实后来我爹又出门去贩药材,北面南面地跑,挣回了很多钱,把本钱加利息都还了姚家,求他们答允退婚。姚家却不肯,说若是悔约就要告到官府去,只要我人还在,就必须嫁了过来。”
胡璃道:“只要人不在,那可就成了!我们带你逃走吧!”胡里听了,一惊之下竟笑了出来,张大眼睛望着胡璃。
秦媛贞听了不害怕反而很是欣喜,轻声道:“真的么?我原本就打算今天找机会逃走的,只要我过了门,他们就不能再去找我家里说反悔的事了。刚才借了查大盗的空子倒是很好,可是不知道怎么出府去,只好先躲在这里了。”
胡里问道:“你本来就打算逃走?家里人知道么?”
秦媛贞道:“我不愿意牵连他们,并没跟他们说起。爹爹不想让我受委屈,但是又不能悔约,我知道他心里也盼我离了这里。”
胡里又问:“你出去了,难道不回家?姚家自然要去你家找。”
秦媛贞道:“我不回去,我知道只要一回家,他们一家要找上门来的。我要跑得远远的。”
胡璃拍手道:“好!你这么斯文温柔又这么漂亮,可不要跟那个姚家二少爷,我们带你走!”
胡里道:“喂,小狐狸,你又在惹事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你弄出去了怎么安置,现在送她回家不得,难道你要带回你家去么?”
胡璃撅嘴瞧了瞧胡里,道:“我就是这样子的啊,老狐狸,你爱帮便帮,不爱帮,我们就此拆伙好了,我自个儿也能带她出去!”
秦媛贞听了他们的话,奇道:“老狐狸?小狐狸?”她并不深究,又道:“我不用你们带我回家去,我,我有地方去。”
胡璃道:“那更好了,你要去哪儿?我们,呃,我去你去!”
秦媛贞飞红了脸颊道:“我想去邻村岳家庄的书院,二三十里地远,嗯,我自己去也成。”
胡璃道:“又不远,我送了你去吧,那里你有亲戚么?”
秦媛贞的脸儿更红,蚊子似的声音答道:“倒是没有亲戚,那里教书的岳夫子,岳夫子,嗯,我……”
胡里立时明白了,秦媛贞定是钟情于那教书匠岳夫子,轻轻一笑道:“那位岳夫子可知道么?”
胡璃却还没有明白其中关窍,奇道:“岳夫子知道什么?”
胡里瞧她一眼,道:“小狐狸好不解风情,秦家大小姐和岳夫子原本是一对的,现在是强被拆散了。”
胡璃“哦”了一声,问向秦媛贞:“是么?”
秦媛贞的脸孔登时象一块大红布一般,羞得低下头去,仍用蚊子一般的细声答道:“是的,他叫岳诚,是教书先生,我家里请他上门教过我弟弟。我,我和他早已互许心曲,不过我家里人并不知道”,又道:“我二娘好象知道的,却嫌他穷,后来不许他到我家来了。他知道我今日出门子,我们说好二更时分在姚府外相见,他到进来接应我。只是我不知道怎么逃。若是我逃走不成,倒是宁可死了也不肯和那个,那个成亲的。”
胡璃道:“你二娘真可恶,逃出去么,我已经想好办法了。我去寻一套小厮的衣裳来给你换上,一会儿你假装送我们出府,呃,送我出府,等出了府,可就自在了。”此刻她已习惯与胡里同行,是以说话总说“我们”,想到已经与他拆伙,要自己独个儿帮秦大小姐,便又转回来,只说个“我”字。
胡里道:“酒席便是重新开过,现在也已经过半了,要走的话得趁早着宾客一齐走才好”,胡璃道:“是了,我现在就去找衣裳来给你换”,才要出去,胡里摇摇头道:“我怕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就在这里陪着秦大小姐吧,我出去找衣裳。”
胡璃心中一甜,口中却嗔道:“你刚才不是嫌我多事,不肯帮忙,现在怎么又肯帮我了?”
胡里不肯回答,只皱皱鼻子,推门出了沧浪亭,又掩好门,自己去了前院。
胡璃对秦媛贞道:“现在好了,咱们很快就能脱身了,他办事很利落,一会儿就能回来。”
秦媛贞这时没有先前那般害羞了,点点头,轻声问道:“刚才那位大哥是你的,是你的夫婿么?”
胡璃立时嚷道:“不是,他才不是!”
秦媛贞抿嘴悄笑道:“那就是两情相悦还没成亲。”
胡璃急道:“不是,我与他并不是那样的。”
秦媛贞摇摇头表示不信,缓缓说道:“岳诚待我也是这样,不管事情有多么艰难,他有什么不情愿的,只要我欢喜,他就会为我去做”,望了望胡璃,接着道:“他瞧我的眼神就象那位大哥看你一样,好象很为难很不甘的样子,其实心里乐意极了,嗯,只要我喜欢,他也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