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璃也同众人一同好奇这既有钱包下花魁冬焰,又能得到她青睐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一望之下,她也是呆在了当处,自觉呼吸都停了一停。原来这个人竟然是胡里。
胡里仍是从前那个模样,一副闲闲漫漫的样子,一手拿杯,一手执壶,自己慢慢喝着酒,眼睛带着笑意懒洋洋地看着台上冬焰。
冬焰见他坐得近了,便开始弹琵琶,乐音澶澶如水,宛转曼妙,入耳后连心中都有着说不出的舒展,听者的心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拨了一拨,可以忘记世上一切的烦恼忧伤,同时还有种蕴在身边,贴在心上的芬芳感,可以远离一切俗世纷争,自在悠闲。
这一曲弹毕,众人只觉得时辰被定了格,痴痴地陷于曲中不愿醒来。
独胡里一个仿佛是没被定住心神,摄了魂魄去的,他含笑冲冬焰点点头,对小厮说道:“赏!”
冬焰在台上抱了琵琶站起身来,道:“我不要你的赏。你说听了我的琵琶,要喝下一整壶酒的,你喝!”
胡里微微一笑,将杯递与那小厮,执壶而饮,他本就酒量极大,这一壶酒并不算得什么,片刻便饮了下去,冬焰反而心疼起来,娇声嗔道:“你喝慢些啊,不要呛到了。”
台下众人心中均想:“有冬焰为他担心,可是妒死人了,喝下去的是毒酒,是火油才好,再不济,喝猛了呛死他也好!”
可惜胡里未能让众人如愿,他顺畅无碍地饮尽了壶中酒,对冬焰道:“你的琵琶可不止值这么点酒,再要我喝一壶也是心甘情愿。”
冬焰却道:“别喝了,你喝得这样猛,别伤了身子”,放下琵琶,走下台来,偎在他身边,台下众人的眼光都直要喷火般地怒视着胡里,似乎顷刻之间就要将他点着了。
胡里仍是闲闲地笑着,接受大家如炬般的愤恨目光,他不忿不恼,更没什么歉疚感,反而有些得意,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满堂客人,忽然看见了人丛中的胡璃,虽然胡璃已作男装,扮成了一个书生,但胡里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眼神中的酒意瞬时褪了,不知是欣喜还是惊愕,他竟然呆立当场,连身畔的冬焰也忘了。
冬焰见他发愣,轻轻推了推他的手,柔声问道:“你怎么啦?”
胡里回过神来,瞧了瞧她,长吸了一口气,道:“走,去见一个朋友”,他拥着冬焰走到胡璃和莫文良的这一席,对胡璃道:“呃,别来无恙么?”
他不知胡璃和莫文良是什么关系,胡璃现在在人前是怎样的身份,是以不用任何称谓,没头没尾地这样打了个招呼。
胡璃见他们走了过来,正在想如何应对,见他和冬焰一起来和自己说话,只得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实在开不了口。
莫文良见了冬焰已经如泥塑一般,呆立无语,两眼便如同长在了冬焰身上一样,拔不回来了。
胡里见胡璃不说话,于是瞧向张大嘴盯着冬焰看的莫文良,问道:“这位是?”
胡璃答道:“这位是莫文良莫先生,我今日才识得,是一位下双陆的高手。”
胡里略点一点头,对莫文良拱拱手道:“幸会,幸会。”
莫文良犹自在呆看冬焰,回不过神来,胡璃轻轻拉了莫文良的袖子,轻声唤他:“莫先生,莫先生。”
莫文良被她叫醒,愣了一愣,道:“怎么?”
胡璃指指胡里道:“这位胡大爷向你行礼呢。”
莫文良忙向胡里拱手道:“你,呃,胡大爷好”,又望了望冬焰道:“冬焰姑娘,你,你好”,他这时话语结巴,神色迷惘,全没了下双陆时的运筹围幄,坦然自若。
冬焰只扫了他一眼,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同他见了礼。她见胡里特来与胡璃说话,便着意从头至脚地来打量胡璃,眉眼五官、衣裳发饰、身量体态都瞧了个遍。
胡璃给她这么瞧着,倒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望了望冬焰,只觉得她现在站在近前,只比方才远处看时更加美貌妩媚,娇艳动人。胡璃由衷地称赞道:“冬焰姑娘,你可真好看!”
冬焰听了胡璃的赞美,既不假作矜持羞涩,又不骄傲浮躁,只淡淡地笑道:“我知道。”
胡璃从未听过这样的回答,心中也由衷赞她坦荡直率,自己禁不住微微一笑,再看冬焰,她点漆般的眸子充满着自信和妩媚,眨起眼来便真如黑夜中的灿灿星辰,美极了。
莫文良这时才把眼睛从冬焰身上拿开,问向胡里:“这位爷高姓?”全忘记了自己刚刚才说过“胡大爷好”。
胡里不去跟他计较,笑一笑道:“小姓胡。”
莫文良不免将他同胡璃联系了起来,望向胡璃,问道:“胡公子,这位胡大爷难道是你的,你的……呃”,他不知二人关系,只猜是胡璃的兄长或是亲戚,不好妄加称谓,只得这样停在一半。
胡璃摇摇头道:“我们不是亲戚,只是从前认识。”
胡里道:“七八百年前,我们许是一家子,现在么,倒不好意思定辈份了,说不好,我比他高了七八辈还不止,可是论论年纪么,我只好多吃点亏,叫他一声‘兄弟’。”
胡璃知他又在说笑,当着这许多人却无法驳他,只扁扁嘴摇了摇头。
冬焰晶亮的眸子仍是不时地盯着胡璃看,此时问向胡璃:“两位胡爷相识有多久了?”
胡璃一愣,道:“总有三、五个月吧。”
胡里微微一笑道:“是,差不多有半年了”,冬焰听到此处,意味学长地“哦”了一声,她推了推胡里道:“夜凉了,我们回去吧。”
胡里道:“噢?时辰还早吧”,冬焰撒娇道:“回去么。我觉着冷了。”
胡里道:“那好吧”,又看了看胡璃道:“明天还来这里玩儿么?”
与此同时,莫文良问道:“冬焰姑娘明天还出来弹曲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