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璃大感意外,不知为什么吹曲子给别人听到了,就不能自己再吹,于是问道:“为什么?”
朵云济采不答话,只道:“你走吧,他们要来了。”
胡璃更是诧异,问道:“他们是谁?为什么你……“
朵云济采摇摇头,满是痛苦和无奈,她掉转头,向嘈杂的人声跑去,胡璃叫道:“阿采!阿采!”她想追上朵云济采,不料适才马儿却在她们说话、吹曲子的功夫自个儿在树丛中胡乱逛了一阵,那缰绳被树枝缠了数个死结,待胡璃解开了缰绳,却再也找不见朵云济采了。那嘈杂的人声也没再向这边行进,已经去得远了。
胡璃拿着羌笛上了马,心里满是疑惑,她猜不透朵云济采的行止,满腹心事地任马儿慢慢前行,等到快天黑时才发觉自己还在荒山里。她忙向前赶了一阵,寻了一个农户打听了这里已是荗州地界,她趁着月色还明亮,赶紧找了个客栈住下来。这客栈比之CD府附近的更为简陋,桌椅板凳都已破损不堪,连吃饭的碗碟也都有缺口,胡璃行走江湖已久,对此早就习惯了。
老板赔着笑脸端上茶水,道了声:“小店简陋的很,客倌还请将就些个”,胡璃便压粗了喉咙道:“没什么妨碍,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有个地方歇脚也就不错了,将就便将就些吧。”
老板忙点点头道:“是,是,您路上累着了吧,现在就让灶上给备上饭么?”
胡璃道:“也成啊,老板你看着拣新鲜、干净的菜蔬给收拾收拾吧”,老板忙称是,便吩咐灶头伙计做饭,胡璃忽然想起一事,叫住他,问道:“老板,这地面上羌族人多吗?”
老板道:“川北是有些羌族人,他们跟咱们有些地方不通,有人说他们是蛮子,不开化,其实么咱们和他们也是一样,都是苦的很哪。怎么,您要找他们?”
胡璃道:“不是,我只是碰巧认识一位羌族姑娘”,又问道:“这里有个大官,叫作常都统的,你听说过吗?”
老板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道:“哟,少爷,您认识常都统?那可了不得,那可是,那可是……”那可是如何,他却不说下去了,心中盘算着不知眼前这位少爷和这常都统是什么关系,马屁拍到什么程度是好,别不响也别太过。
胡璃见他不说了,笑道:“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在路上听过有这么一位常都统,他在本地,很厉害么?”
老板听说他并不认识常都统,暗暗舒了口气,道:“我还以少爷你和常都统有些渊源,既没什么瓜葛,也好,也好。”他想着这小哥并不识得常都统,这加倍的小心也可放下了,是以连心中称谓也从“少爷”换作了“小哥”。
胡璃瞧出了他的前恭后踞,却也并不在意,只淡淡地问道:“老板,这个常都统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能给我讲讲么?”
老板皱眉道:“这个我可说不好,反正就是一方的官差嘛,嘿嘿嘿嘿,我去看看厨房收拾得饭菜怎么样了,可别把您给饿坏了”,转身退了出去。
胡璃见他十分的圆滑,也就不再追问下去,自己收拾了一下行装,用过晚饭后也没出客栈,就在房间里取出羌笛吹了起来。谁知刚吹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老板循声而来,在房门外直拍门板,连呼:“莫吹了,莫再吹了。”
胡璃停了下来,道:“你进来吧。”
老板推门进来,忙掩上门,道:“唉哟,小哥,你吹这劳什子做什么?”胡璃扬一扬手中的羌笛,奇道:“不能吹?这不过是支羌笛啊,怎么了?”
老板问道:“这劳什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胡璃道:“朋友送的。”
老板叹口气道:“唉哟,小哥,你不知道这羌笛现在在这个地面上可是个犯忌讳的物事”,见胡璃不解地看着自己,又叹了口气,道:“唉,我这么跟你说吧,CD府的老皇帝死了,有武将公然反叛,新皇帝登基后对各路武将都有怀疑。常都统送了大批冥器给老皇帝陪葬,以示忠心。嘿嘿,他不但送了东西去陪葬,还选了十个美貌少女要送去给老皇帝做一百天的活祭。”
胡璃惊道:“什么?”老板接着往下说道:“这十个少女中有一个便是羌族人,她偷偷跑了出来,官府正在四处搜捕她,听说这个逃跑的羌族少女就会吹羌笛,现在城里城外都严查羌笛呢。小哥,你这么一吹岂不是把我们店都往火坑前推了一推吗?”
胡璃一愣,心道:“莫非朵云济采就是那个逃出来的少女,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老板见她发愣,道:“也不知道现在抓住了那少羌族少女了没有,唉,也是怪可怜人的。”
胡璃问道:“要是被抓住了,那怎么处置她?”
老板道:“抓到了?那哪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啊,那班狗腿子……”自觉失言,打住了话头,不再说下去了。
胡璃越发担心起朵云济采来,道:“我不吹羌笛了,老板你别担心,刚才这么一声半声,估计也没人听见。你知道那些被抓的少女关在哪里吗?”
老板开关听她说不再吹笛,笛声或许没人听见,点着头道:“那是,那是”,突然见她问起关少女的所在,登时瞪大眼睛望着她,急道:“小哥,是不是跟你相好的姑娘被抓了,你可别干傻事,那可是个进得出不得的地方。”
胡璃摇摇头,道:“你放心,我只是随便问问,劫大牢么,我可没那本事,不过是好奇罢了,我连大牢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呢,老板你可知那大牢离这儿远么?”
老板瞧了瞧她的神色,并不十分相信她的话,却也反驳不得,只能再圆滑地推搪劝慰:“咱们老百姓,本本份份的,不吃官司不犯法的,连衙门往哪里开也不知道,哪知道关人的地方,你快好好歇着吧,千万别再吹羌笛了”,拿脚就往外走。胡璃心知再问他也不肯说的,也不拦他,由他去了。
胡璃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打量着天色暗了下去,便起身换了夜行衣,推窗出去一闪身上了房顶,她想着这兵荒马乱的地方寻常人家的门楣定是破烂不堪了,只有官府的宅子也象个样,便站在墙头寻阔门脸的宅子。这镇子不大,不到两柱香的功夫,胡璃已走了大半个镇子,看到前面有一座大宅,建得还算考究,门口还有哨兵把守,心想这大概就是官衙的所在了,于是悄悄地从墙头跃得近了些,果然到了近处看到军旗上写着个“常”字,胡璃在墙头舒了口气,心道:“这便是那狗官的衙门了,我得把那些被捉的少女都放了,哪能拿活人做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