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里众位英雄全都噤声不语,汪义泽坐在正中央的主座,司徒凌在他身侧侍立,祁献便向他将探访的全程讲了一遍。
汪义泽听了祁献的话,沉吟了一会儿,命人请了黄世通来,将无常钩吴典当日与他兄弟动手比武之事,又详详细细问了一遍,点头道:“看来,这人倒是说话办事全凭一时意气,行动不思前后,只顾痛快,做出这个血案是极有可能”,又展开手掌,把祁献取回的首饰给他看,问道:“这是吴典赏人的物事。倒不一定是你家的东西,你瞧识得吗?”
黄世通只扫了一眼便红了眼圈哽声道:“这是年初一我娘送给我大嫂的,可惜现在不光是她,全家都没了。”
行空和尚一如既往按不住脾气,立时拍桌而起:“这还等什么?物证也有了,这没人性的王八蛋吴典!该杀,不需容情!”
汪义泽点头道:“这案子是坐实了,除非是他做的,要不然黄家灭门所失的赃物是到不了这厮手里的。”
行空和尚道:“是了!盟主既然断了个明白,咱们便去抄了他的巢穴,切了他的脑袋!”
汪义泽道:“这个恶人一定要杀,不过,此时官府竟然不管不顾,好不着手,咱们也不不便大肆宣扬,只好作私刑处理。派几个兄弟悄悄捉了他来,将这厮捆了送至黄家各位灵前,以血还血”,看着黄世通,歉然说道:“世通兄弟,这吴典害你家破人亡,原该当街斩首,慰告亡灵,不过咱们处置,总不好太过张扬,还请原谅则个。”
黄世通道:“汪大哥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全仰仗援手,要不然凭我自己可是难查探这厮的下落,更别说报仇了。”
清乔真人此时插言道:“这个无常钩做事真有些无常呢,任谁都知道做这样的血案,自然要远遁他乡避祸,他怎么就敢在左近逗留这么久?还包了**要住半个月,这般张扬放肆,真是匪夷所思。”
黄世通道:“那****来我家寻衅时,也是一时性起,强为我家邻人出头。我家邻居反而劝他收手,这厮只执意要与我兄长相斗,输了也不走,反而更乖张,又出言辱骂我父亲。直到我忍不住,冲去打了他几个耳刮子才咬牙跺脚去了。后来的事,我也不再说了,出手狠毒决绝,果然无常的很。”
清乔真人皱眉细想了一回,道:“也许这人就是这个脾性吧,诸事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去蛮干,真是害人害己。”
司徒凌道:“清乔真人的疑虑,我也想了一回。不过这人性子怪僻、行事乖张,听黄少侠所言,其实吴典武功并不是很高,江湖上之所以有‘无常钩’这么一号人物,也许就是从他这么个无常的心性来的。”
清乔真人又道:“这人武功一般,要做下血洗黄家庄的血案,也许还有同伙,捉他时倒不忙下死手,再审一审才好。”
汪义泽赞道:“清乔真人果然方外大侠士!机智过人,心思缜密,不会错杀了好人,也不会放脱了恶人去。咱们便是这样处置才妥当”,又对行空道:“行空大师嫉恶如仇,慷慨义烈,也是我们后辈学武之人须当好好效仿的”,这一席话,既是说有谋略的道人好,也夸那火急性子的僧人好,寥寥数语连赞两人甚是得体,僧道两家都不得罪,满堂皆是一片和气。
黄世通此时抱拳施礼道:“多谢汪大哥和众位前辈费心,现在查到了他的所在,我就想亲自上门去,这样的大仇可不想假于他人之手。”
王义泽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原本他就是你手下败将,这时既然知道他藏在哪里,由你亲自去追捕归案,再报仇雪恨,更能叫你全家去死的亲人得些安慰。那么还是祁、王二位再走一遭,再请铁面判官刘荣榜刘老英雄与你同去。这样,路线、接应都妥当些,你看好吗?”
黄世通正要回答,忽然外面一阵大乱,守在门外的几个汉子竟然拦阻不住,一个人哭嚎着便要闯了进来。汪义泽忙道:“别是走漏了消息,黄兄弟暂避”,立刻命人将黄世通引入了后堂。
冲进来的那人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他哭天抢地地硬闯了进来,全场群雄都是一惊,不少人便将手按在了兵器之上,更有人沉不住气些,就已经刀剑出鞘。
冲进来的这人身着官袍,帽子早不知去了哪里,发髻散乱,衣服上有许多脏污裂痕很是狼狈,往头脸上看时,他鬓上隐隐有些银丝,方额浓眉,脸上有些血痕,还又交杂着眼泪。他进门后,二话不说直奔向前,扑倒在汪义泽脚边哭道:“汪盟主!汪盟主啊!”
汪义泽认出他竟是婺源县北二百七十里黟县的县令马音章,忙搀他起来,这马县令全不会武功,从外面强闯进来,全凭一个勇字,此时已力竭,一来没力气起身,二来也着实有事相求,便跪在地上抱住汪义泽,哭道:“汪盟主救命啊!”
汪义泽忙道:“马大人,快快请起!这可怎么使得?”又搀又抱,强行将他扶了起来,又将他按在椅中,命他坐下,命人取了手巾帕子递与他拭泪,又端了茶来给他。
马音章子没有心情饮茶,只胡乱抹了抹眼泪,一张口说话却又泣道:“汪盟主求求你!求求你了!”
汪义泽道:“马大人,这话可……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一会儿才道:“马大人,有什么吩咐你只管说,我虽不在你们门下听差,却也是上下尊卑有别,请你……”
马音章此时平平气息,定了定心,才终于能恢复常时说话:“汪盟主,小老儿虽然在朝廷为官,但自问还不算太亏心,对乡邻对百姓都还过得去。不敢说是父母官,却也没有很刮地皮呀,家里的金银是攒下了几个,不过你若要,我绝不心疼,全数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