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这时也轻轻吐一口气道:“我也是一样,旁人纵说我杀人放火,反天叛地,我也不在乎。只要你相信我,我就对什么也不在乎。”
胡璃道:“你不在乎别的,可这件凶案却是害了我姑姑,这个仇咱们可不能不不管。”
胡里道:“那是自然。我已经在着手查这事,你表哥身在衙门,又揽得这些江湖客,有没有什么进展?”
胡璃皱眉道:“我表哥一口认定是你做的,怎么解释他也不听,上次还说要用计捉你,我想他一定是伤心的糊涂了。”
胡里道:“我一直在村子周围,并没有走远,听说了好些你表哥的事迹,他为人慷慨仁义,村子里人人称颂,江湖上也有了好大的声势。我与他未有深交,不过听人家这么说,想必他定是个值得敬重的好汉,与他的误会倒是早早解开的好”,瞧了瞧胡璃续道:“即便不是为了他的豪侠仗义,为了你,这次我也会尽力洗脱嫌疑,不能叫你们亲戚起了嫌隙。”
胡璃想起一事,道:“你既在村子周围,有没有听说许多老婆婆去世的事?就在这几天,村里好十多名老人家去世了,全是年长的妇人。”
胡里道:“听说了,不但听说了,我还碰到了两宗,只是当时并没在意。见到那情形,只觉得可疑而已,紧跟着就听说有人去世了,我前后一思量,便明白是有人在故意做手脚,暗暗害人。我一次见他给一头牛灌酒,又引那牛向田埂去,当时只觉得古怪,后来不久就听说有个婆婆被牛给顶死了。”
胡璃听了,脸色都变了,问道:“是谁?暗中杀害这么多婶婶婆婆。”
胡里道:“我只遇见了两起,刚才跟你说的是其中一遭,旁的事倒不知道是不是他做下的。”
胡璃追问:“是谁?”
胡里轻轻说道:“就是王维德。”
胡璃“啊”的一下,险得叫出声,忙自己捂住了嘴巴。
胡里道:“不知怎地,你表哥对这人甚为信任。这件事,你先不要同你表哥讲吧,我且跟他几日,瞧他有什么鬼把戏。”
这时又有个乡邻来取纸钱,胡璃忙递了过去,又答了礼,见那人走开了才问道:“表哥说这些婆婆婶婶相继过世,是什么‘阴鬼结命’,便是从我姑姑过世那天初九开始算的,我不大信的,但也不知这个王维德在弄什么鬼?”-63
胡里道:“我一向不信这些鬼神邪说的,所谓鬼都是人弄出来的鬼,这是既于你姑姑相牵连,我也会用心去查的,你放心。”
胡璃扫一眼左右轻声道:“但愿表哥跟王维德没什么大的干系,别叫他这个恶人给蒙骗去了。”
汪义泽恰巧往这边望了过来,见胡璃与这虬须汉子讲了许多话,自己却又似乎不怎么认识这虬须汉子,于四便离了宾客,向这边走来。
看见汪义泽过来,胡璃赶忙将声音放得极低,说道:“我表哥来了,你不要久呆,三七那天我还会来烧纸,到时这里见。”
胡里不再回话,只捧起一把纸钱走向火盆,汪义泽见他去烧纸,便路线一转迎了他走过来,抱拳道:“小子眼拙,敢为这位兄台是?”
胡里瞪了他一眼,粗声大气地道:“你吃了两年衙门饭,就连我村里的老胡也不认得了!你娘从前还带了你和你家妹子来我家帮过厨呢!乡里乡亲的,不好眼光总放那样高的!”
汪义泽确实记不得村里还有这么一位,但他这话语间俨然便是村中老邻居,要再细问,怕是要得罪人的,有什么怀疑只得先忍下了,抱拳向他赔了不是,胡里也不答言,烧了纸钱便即离去。
汪义泽心中疑窦未消,默默走到司徒凌面前,低低吩咐了几句,司徒凌立刻叫过两个人,只做祭奠完毕,默默地退出了观音院,悄悄跟着胡里。
胡璃将这些全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挑,很是不屑,她心道:“老狐狸是何等样人?哪能叫这样的角色跟得上他。”
果然那两人出了观音院,便紧跟在胡里身后,胡里轻轻一笑连头也没回,他并不加紧脚步,急着脱身,只是像寻常农人一半,在田地里、稻谷堆,东转转西看看,不过三转两转就轻松甩脱了他们。
不几日,祁献上报汪义泽,那无常钩吴典就藏身在离此地九十里的绰云镇上。
这本是王维德打听到的,他自觉于地面上并不太熟,所以邀了祁献同去查探,祁献自然答应。
二人到了绰云镇王维德突然想起,在投靠汪义泽前在这里曾当过一件长袍,前一阵无钱赎不得,这一阵领了薪俸可以赎回了。祁献便陪他往当铺走一遭,碰巧在这里遇上吴典包下的芳华楼的**婷婷去当铺当首饰。
王维德使个眼色,暗下知会这个姐儿身上有因头,祁献当下不动声色的搭讪道:“哟,这是风华楼还是茉莉房的姑娘吧?咱可有日子没见了,晚上一起喝酒,我跟你妈妈说说就定下你,好吗?”
那**婷婷媚眼儿一笑,假嗔道:“大爷,你看,你连我是哪家的姑娘都记不得了,还说什么要定下我?哼!就会哄人!”
祁献哈哈一笑,道:”说的是!该罚,该罚,今天我不走了,定要你相陪!”
婷婷努嘴向自己手上的两件首饰道:“大爷,不是我不陪你,只是早给另外一位爷给包下了,一直要半个月都不得空呢!这是包银之外又赏我的”,得意地将首饰递与当铺掌柜,命他对银子来,又对祁献道:“这回你可记好了!我是芳华楼的婷婷,下次再记错了,我可不依!”
祁献在这一转眼的功夫,就发现见这两件首饰精巧的很,不像寻常可得,却不动声色道:“是!再不敢忘了,虽然你给人包了去,能见到你,也是心里快活的。我晚上还是上你们院子去。”
婷婷眨眨眼道:“这一位恩客是吴大爷,他喜欢静一些才好,所以接了我出来,另外住在这客栈里。你去了,我也不在风华楼的”,一时又发痴道:“喂!你可不要去了我们院里,相中别的姑娘,又忘记我是谁了!”
祁献笑道:“当然不会!婷婷姑娘,我自然再也忘不了你!”
这时当铺掌柜算好银两递了出来,婷婷接过了,一双眼睛又在祁献身上上下打量,又拋了个媚眼儿这才去了。
祁献等婷婷出了门,亮出衙门腰牌,表明官府身份,跟当铺老板将那两件首饰要了过来,老板既知这**当货,只会当死,不会再赎,也无法向其现争辩什么,只好肚里暗喊倒霉,直好当作被官府勒索了去。
祁献与王维德出了当铺,便远远跟着婷婷。
这**婷婷走路极慢,一时又去首饰行,一时又进绸缎庄,逛了许久,却是什么也没买,不过她倒没曾怀疑有人跟着她,连头也没回过一次。
胭脂铺、手帕铺也都逛过了,婷婷才心满意足地慢慢走向了一间客栈,她不打招呼自己上了二楼,显是并非生客,原本就住在这儿的。
王维德道:“祁爷,既然在差不多知道这吴典的所在,这时候就上去抓他一个现成可好?”
祁献道:“先不要鲁莽。咱们查这件事,虽不是奉了官府的命令,可是总也要有凭有据,莫冤枉好人。等拿了他,也要叫他同黄家少侠当面对质,判个明白才好,那么就算要杀了他,咱也不亏心。”
王维德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祁爷,你这才是正路子,这时候莽撞了,到时要坏大事的。”
祁献笑一笑道:“老哥刚来,也许是有些事情不知道。咱们汪盟主最是讲义气,一向仁义为先,宁可人家亏他一些,也不会亏了人家,冤了人家”,拍拍他的肩头道:“既然认准了地方,倒不忙打草惊蛇,咱们先回去商议商议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