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提醒道:“万字龙凤璧。”
先说话那名捕快便道:“对,就是这个。咱就放出消息去,说这万字龙凤璧在什么地方,有多么多么好,引那大盗狐狸来偷,我们便来一招守株待兔,捉他一个现成的。怎么样?”
洪方江道:“这人机警得很,刘同安啊,这一招要是弄的不好,可就成了弄巧成拙。”
那名叫刘同安捕快道:“不会的,这法子我们现在定下,哪能叫他知道了去,若怕走漏了风声”,拿眼角瞟屋内原有的这四人,秦二和丁氏是茫然不知,胡里和胡璃是假作不知,四人均是一副愚钝农人的样子,丝毫不叫人生疑,刘同安瞧瞧他们,扭头对洪方江低声道:“这四人瞧着是连大盗狐狸是什么也都不知道的,也不怕他们听了去,若是担心,大可以逮了他们下狱,等捉到那狐狸了再放出来。”
洪方江原本就觉得他这主意并不高明,此时便道:“咱们捉咱们的人,可不能扰民。这些庄稼人,哪有什么妨碍了。”
刘同安道:“咱们这次设这个圈套,我看除了大盗狐狸,还可以再捉些别的贼寇,你想啊,打那件宝贝主意的何止一个狐狸了。”
另一名捕快道:“着啊!这一下满天下的小贼全来了金陵,那可是天天没好日子过了。整天价光接案子也接不完的,你小子快熄了这蠢主意才是。”
洪方江哈哈笑道:“这年月乱的不成话,哪里的流寇还能少了不成?咱倒不是怕了他们,不过捉狐狸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最好是机关重重,叫他进得出不得,再就是一定要能引得他来才行。”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扯了一阵也没甚头绪,这时一名寡言的捕快在其余人等都不则声后,出言道:“要想瓮中捉鳖,我看用塔最好。”
洪方江抬头看了看他,道:“哦,是苏平,你倒说说究竟。”
苏平道:“是,洪大人,藏宝于塔顶,非是寻常人上去不得,塔位既高,那么人进去后想要出来可是不易,塔内机关从外面窥之不易,设立定性后,若有人进入即可触动机关,将其困住,就算他能逃出来,众位弟兄守住塔基,他一纵身落地,便全力相擒,无论如何也拿住了他。”
洪方江略略点一点头,道:“说的倒是不错,可是恐怕布置这些重重机关不是咱们干的了的”,苏平又道:“我叔父喜爱钻研易经八卦,别的不说,布个铜铃阵倒是不难的,只要狐狸入局一触动铜铃,那便能警醒塔下守备来个瓮中捉鳖,若是他轻功绝佳,不触动铜铃,咱们还有弓驽候着他,在不能碰到铜铃的地方装上了弓驽机关,若碰到了这个,管叫他被射成个马蜂窝。”
他这一番说词,屋内众人都听住了,原本几个还在闲谈的几个捕快也都拢过来细听,胡里和胡璃心中却想:“便当真有这么样的塔阵,也并算不得是难事,这捕快小瞧了大盗狐狸了,而且以身犯险也是十分不值,咱们可不来上这个当。”
洪方江又道:“若依这塔阵诱捕到了狐狸,你倒是功劳不小,不过万字龙凤璧皇上是决计不会给我们拿来诱敌的,咱们要么先自己弄个赝品,要么再寻件能打动大盗狐狸的物事来诱他上钩。”
胡里轻轻一笑,望了望胡璃,心道:“如今能打动我的只有小狐狸了。”
这时外面天空雨已渐渐变小,又过了一会儿功夫便止雨放晴,洪方江便招呼各人启程,率众而出,离了秦二的农舍而去。
待他们去得远了,丁氏抚一抚胸口道:“吓煞我了,他们要捉的飞贼那么能耐,这许多人要费那么大力气来拿这一人,真不知是个怎样凶恶的人”,望见胡璃似乎也愁眉苦脸,道:“小三子媳妇,你也听了害怕,是不是?”
胡璃勉强点了点头,胡里柔声问道:“阿璃,你是不舒服么?还在肚痛么?我去请个大夫来瞧瞧你,好么?
丁氏笑道:“啊唷,小三子你可真疼媳妇,我家秦二可不会这般待我”,又给胡璃倒了碗热水,道:“还痛得厉害么?”胡璃道:“不怎么痛了,谢谢嫂子”,宽慰胡里道:“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丁氏道:“趁热喝下去吧,暖一暖”,也宽慰胡里道:“女人么,淋了点雨,肚痛也是很常见啦,瞧你这么紧张。”
胡璃道:“天已经晴了,我们也走吧”,胡里道:“阿璃,你能上路么,再歇一会儿好么?”
胡璃站起身来道:“我没什么,现在全好啦,一点儿也不妨碍的,咱们走吧”,转头对丁氏道:“多谢嫂子照顾,这两套衣裳就卖给我们吧”,胡里不敢出手太过阔绰,拿了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桌上,也道:“多谢秦二哥秦二嫂照顾我们。”
丁氏道:“嗐,这都是家常穿的,哪里值钱了。”
胡里道:“一定要的,多谢二位!我们的湿衣裳还请交给我们。”
丁氏道:“好,我替你们烘一烘等干了再走,可好?”从屋角拿出来他二人来时的衣裳。
胡里忙道:“不必,不必,我们村子就在前面,到家自己收拾就好”,将衣服一把揉过,混一处卷了起来,胡璃暗想:“还是老狐狸想的周到,适才大雨滂沱,二人全都淋透了,自己着家丁衣服未曾被注意到,若是将衣裳还留在这儿,回头让他们发觉了起疑虑可是不好。
胡里和胡璃向秦二和丁氏再三道了谢,辞别而去。出了秦二家,胡里找个僻静处将两套湿衣裳弃下了,这时地上犹自未干,纷乱的马蹄印清晰可辨,胡里笑道:“这伙捕快整日里就是这样东跑西颠地想捉我么,躲也是躲不过的,咱们只管走咱们的。“
胡璃点点头,仍是满腹心事,沉默不语,胡里见她这样,不免担心起来,问道:“小狐狸,你怎么啦?是还在肚痛么?还是还是你对适才荷塘边和我说的话后悔了?”因为害怕失去才得到的幸福,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急躁了,他一面问一面在腹中笑话自己在多少绝色佳人面前都是谈笑自若,从容自在,唯独在这小狐狸面前却是如此紧张狼狈,不能自处,却只因为事不着恼,关心则乱,从前经过的那些人自己从未萦怀,如今只能怪自己让这只小狐狸钻进了心中最深处。
胡璃见他因为自己的心事也变得这般焦虑忧愁,知道他对自己这回答看的要紧,心中有一丝甜蜜又有一丝不忍,忽然想到这仿佛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不安拘促,心中那甜意又浓了一些,展开眉头对胡里道:“两样都不是。我既不肚痛,更不会后悔。”
胡里听了暗舒一口气,声音也转缓了些,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发愁呢?”
胡璃犹豫着说道:“我,我姑姑”,胡里不解道:“你姑姑?她怎么了?”
胡璃叹气道:“我姑姑带大我的”,胡里道:“我知道,你从前说过的。”
胡璃望着他,欲言又止,胡里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是什么事?小狐狸,你可急死我啦!”
胡璃见他焦虑起来,终于低下头,低声道:“我姑姑让我嫁给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