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飞开着车在深南大道疾驰而过,昏黄的灯光之下,银色法拉利如同一道闪电撕破深圳的黑夜,发动机的咆哮仿佛愤怒野兽的嘶吼,两边的气浪把路边的花枝都推向了后面,摇曳着,仿佛是在向这深夜的速度与激情致敬。
凌晨两点多,深南大道显得有些冷清,偶尔一些部车子掠过,也都是放开了马力,急匆匆闷头赶路。
没有了繁华,没有了车水马龙,这条记录了深圳30年繁华的大动脉,也仿佛在这时候睡着了。哪怕是法拉利458的咆哮,也没能把它叫醒。
深圳累吗?
在屡创新高的GDP背后,在日新月异的城市新容背后,在疯狂飙涨的高昂房价背后,这座城市究竟累不累?
在这座城市,没有人会关注这个问题;在这座城市,茶余饭后的话题被工作,工资,房子,孩子,票子等生活命题挤得满满的;在这座城市,在每一颗跳动的心脏里,在每一个转动的脑袋里,念头永远只有一个:冲快点,冲快点,再冲快点。
冲去哪里?为什要冲?这些只有停下来才能有答案的问题,一如这夜里吹过的晚风,少有人了解其中味道。
这座城市的生命,永远只有一条路,通向前方。
深夜三点钟,柳辰飞坐在豪华法拉利里,猛踩油门,双脚替代了大脑进行一切思考。深南大道全程25.6公里,不到15分钟的时间,他一路飙过,从房价7万的罗湖,到房价10万的福田,再到房价10多万的南山,一直到南头检查站,出了关,直上宝安大道,摆在他面前的,又是一条大路。
路总是有的,赶路的人总是有的,未知的前方也总是有的,令人向往的远方更是大把大把的……
只是,能够在手上掌控的生命,为何一定要去缥缈的远方?
再开个十几分钟,快到机场南路的时候,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在车头前飞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两圈,噗通一声,如同个布袋一样,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柳辰飞全身一个激灵,飙车的欢乐,以及法拉利458引擎咆哮所带来的激情全部消失不见。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双手向左边猛打着方向盘,脚下条件反射一般一个急刹车。法拉利不情愿的扭了一下屁股,尾巴甩出一个巨大的弧形,乖乖的在路边停了下来。
冷汗顺着后背急流而下……
熄了火,下得车来,干呕了一阵,吐了几口酸水,抬头,路上竟已没人,不仅仅是路上——开阔的四周,除了柳辰飞,一个人也没有。
路上没有痕迹,车上没有损伤,地上没有血迹——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刚刚的那场车祸。
人到哪去了?
晚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撩起几个落叶,乱了几缕头发。这里是宝安大道,前面是机场南路,高速旁边,已经可以看到大海的一角,向前再走不到一公里,便是开阔大海。柳辰飞扶着法拉利,迎着风,不远处,大海的涛声清晰可闻。
站了一会,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柳辰飞才忽然想起,从白天到现在,除了和王曼妮吃的那顿饭,他便再没吃过任何东西……
想想这一整天,他开着法拉利,却像个贼一样,被追着,赶着,咆哮着。他在这座城市疾驰而过,追赶着风,穿过人流,挤过车流,看遍繁华和繁花,撞飞了行人……
被撞飞的人飞哪去了?
晚风吹过,答案随风飘荡……
“MH370事件才过去多久?现在又发生这样子的事情,难道真当我们是吃素的吗?还要忍到什么时候?”此刻说话的,是M国的总理。只见他情绪激动,说话的同时,双手把桌面敲打得砰砰直响。他的领带已经松垮,如同围巾一般耷拉在脖子上,地中海脑袋上所剩不多的几根头发,无力的耷拉到了前额,神气的金边眼镜显得疲惫不堪。
没有人回答总理激烈的问话,这让他激动的情绪显得更加尴尬。很难想象,混到了他这个地位,在媒体面前幽默机智的他,在国家事务上冷静深沉的他,竟然还会有如此肝火大动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对于自己的失态,总理并没表现出任何尴尬。他轻轻理了理头发,把乱了的头发往两边拨弄,自信的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光亮额头,对自己的脾气泰然处之。而坐在他周围的人,也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惊讶和骚动。显然,对于他的表现,他们早已熟悉。
不过,如若有记者在这里,哪怕只有一个,估计也能因为惊讶,而粉碎性掉牙——遗憾,出乎意料的,这里没有一个记者。
巨大空间里,坐在这里的所有人,竟然无一例外都是国家首脑。这里的每一张面孔,不管出现在哪里,都能够引发无数新闻;这里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有无数拥趸争相传播;这里的每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够影响一个国家,甚至是全世界。
而现在,这样一群决定地球命运的人,没有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筹谋国家大事,挖空心思干掉政敌。却竟然挤在同一个空间里。——松垮着领带和领结,随意穿着便装甚至睡衣,双脚架在桌面上,任性抽着香烟,就像一群黑道兄弟聚会那般豪放。
这是怎么回事?是哪个国家领导举办的元首天真派对,是一场大场面的替身电影,抑或,只是元首们平日里不为人知的聚会?
难道在真实世界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那里隐藏着所有真相?——世界的真相是什么?真实世界背后的真相又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会想到。
没有人会想到的事情,自然没有人能够知道。
不过,若再仔细看,我们便会发现,这个看似简陋的巨大空间,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陋。这里没有华丽的装饰,不过人类生存所需要的所有东西,这里一应俱全,整个空间自成一体,仿佛一个独立的世界;这里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四面墙壁,天花板和地板,各种难得一见的隔绝信号的材料,仿佛时刻都在提醒着一个事实——在这里的一切都是机密,离开了这里,一切秘密都只能烂在肚子里;这里看似平淡无奇,若论安全指数,至少是美国堪萨斯州郊区“末日公寓”的一千倍,甚至一万倍——不只是核弹攻击,一旦关闭起来,地球上一切攻击,均可屏蔽。
这里是独立世界,这里应有尽有,这里自给自足,这里无所不能……就像一个完美版的诺亚方舟,仿佛《2012》里面,隐藏在西藏的最后的人类基地。
然而,是谁打造了这里?为什么要打造这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人类世界之中,开始有了这个空间?并且,这里又是哪里?
一切不得而知。
这地方就像一个秘密集中营,它存在的使命,仿佛就是为了杀掉秘密。在一个消灭秘密的地方,去寻找秘密,这本就不现实。
难道元首们聚首这里,目的就在于消灭秘密?那么,究竟是什么秘密,竟然要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又是什么层次的秘密,能够把如此多的首脑聚在一起?
不得而知。在m国总理发言之后,会议便陷入了短暂的骚动。一会,a国总统掐灭了只抽一口的烟,绕着四周看了一圈,才缓缓说道:
“关于MH370事件,以及最近所发生的事,当然不会就这样子作罢。”经过m国总理一番情绪激昂的演讲,会场的情绪有些水涨船高。总统的话显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效果,他皱了皱眉头,再环视一周之后,还是决定按照计划说下去:“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启动针对性的行为,时机尚未成熟……”
“什么时候时机成熟?”
“对啊,什么时候启动?”
“还要忍多久?”
…………
现场有些混乱,与会者的情绪如同爆发的山洪一般,随着质问声不断高涨。事情正在慢慢脱离掌控,总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此刻,对m国总理的行为,他越发的恼怒了。他心里清楚,随着情绪不断飙涨,哪怕是他这个世界最强国的总统,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到了那时,不理智的行为必将变得脱离掌控。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切不理智行为,都必将导致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
“也许,这也恰恰是那些混账东西的目的吧?”他有些无奈的嘀咕道:“看来,得加快动作了,在情况变得不可控之前,完成计划。”暗下决心之后,他猛的站了起来,双手挥舞着,示意下面安静,“究竟还要忍多久,这也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课题。今天聚首末日堡,我们有重磅消息要宣布,那就是——”
说到这里,总统顿了一下,等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之后,才又继续说道:“我们刚刚得到消息:17号获得了突破性进展!”
“17号有进展了?”
“消息可靠吗?”
“什么样的突破性进展?”
…………
整个会场沸腾了,刚刚的所有争论和议论,就像一阵吹过的晚风,一阵刚刚拂过柳辰飞脸颊的晚风。
毫无疑问,福永码头的海风要比宝安大道的新鲜得多,空气中的腥味也要浓烈许多。柳辰飞站在海岸上,任由头发被海风吹得纷乱。在他头顶上,时不时传来一阵阵隆隆声,如同云层里传来的闷雷,那是从宝安机场起飞或降落的飞机。——这里离机场不到2公里,全世界都在这里降落和起飞。
一会,手机传来了许巍的《曾经的你》,深夜3点多,又有一个来电。柳辰飞静静站着,任由许巍将歌曲唱完,任由手机归于宁静。直到许久之后,他才打开手机,桌面之上,未接电话那一栏,安静的显示着17这个数字——这一天,他共有17个未接电话。17个王曼妮打来的未接电话。
人就像风筝,不管飞得多高,飞得多远,在风筝的另一头,总会有一个拉着线的人,每时每刻牵挂着。当风筝飞的太高太远之时,拉线的人难免心慌,这时候,他就会试探的揪一揪线头,以确认那边的风筝依然安好。这个拉线的人,在小时候是父母亲人,长大了之后是朋友爱人,再到老人之后,是子女或者其他人……
此刻,王曼妮就是柳辰飞的这个拉线人,作为一个拉线人,在她心里,他是什么地位呢?——这17个未接电话,纯粹是上级对下级的关心,还是另有其他成分?柳辰飞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王曼妮呢?
海风吹过,柳辰飞终于回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