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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让错误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见鬼,要糟了!”

陆飞随口骂了一句,同时将地上的包子捡起,并迅速背好,朝着来时的路,飞快的奔了回去。林里的骚动愈演愈烈,正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扩散开来,在他的背后,大片大片的林木被压得歪在了一边,样子如同台风吹过了成熟的稻田。被惊起的鸟儿,成片成片的,盘旋于树林上空,久久不去,就像黑云一样,挡住了阳光,遮住了视线。

一阵阵的吱吱声清晰传来,仿佛有千万根粉笔同时划过黑板,又像是无数指甲在玻璃上来回抓蹭,更让人想起来回摩擦在玻璃上的塑料泡沫,隐隐夹杂在吱吱声里面的人的窃笑,一路浩浩荡荡的涌来,一如冬天的西伯利亚荒原寒潮,掠过陆天的后脑勺,深入骨髓的寒意使得他情不自禁,直打哆嗦。

陆飞虽然头皮发麻,浑身打颤,双脚却不敢懈怠,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一样,只剩下了疯狂奔跑的本能,来回穿梭,在林木之间。

四五分钟之后,传入耳朵的吱吱声,以及隐隐的人的笑声不但没有远去,反而越来越近,陆天毛骨悚然,脑袋上的头发炸刺一般根根竖起。此时,在他的身旁,已经开始有各种生物掠过,起初是一群松鼠之类的小动物,慌慌张张如同漏网之鱼,在松鼠群过去之后,接着的竟然是一只老虎,看着那庞大的身躯,陆飞吓得脸色发青,两腿发软,心想,这下可完蛋了。不想那老虎竟然也是慌慌张张,如同见了鬼一样,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向前疯狂逃窜,一转眼之间,便从他身旁掠过,消失在前面密林之中,跟在老虎的背后,山羊、狐狸,猴子,兔子,以及其他叫不出名的各种动物,蜂拥而来,更有不少野猪怪,抖着肥膘,跑得飞快,大地在颤抖,树木被动摇,动物在逃窜,整个林子,炸开了锅一样。

“在这密林的深处,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连老虎都被吓成了病猫,食物链被吓得乱了线,野猪怪还敢追在老虎的背后疯跑。”

“不过,不管背后有什么。再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不要说这背后的东西,一旦骚动停止,等这些动物缓过气来,前面这些野兽,也肯定会把自己当做点心吃掉,到时候,自己这个小身板,恐怕给它们塞牙缝都不够。”

如此一想,陆天迅速往斜刺里冲了出去,离开了逃难的大部队。在他的身后,各种声音丝毫没有减弱,整个森林地动山摇,骚动愈演愈烈,他不再辨认方向,更没空停下来做记号,放开了双脚,朝着前面,夺路狂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陆天背后的骚动,竟然开始明显的平静了下来,那诡异的吱吱声,隐隐夹杂着的人的笑声也淡了许多,一如糖块融入水里,迅速消弭在空气之中,虽还不绝于耳,却已没有开始那么浓,就像是发出笑声的人数忽然减少了一样,频率变低了,声音也小了。

“终于笑累了吗,****?”陆天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自言自语,此时,他已累得气喘吁吁,恨不得向父母再多要几根气管,却还是拼命往前跑。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够以如此速度,跑出如此距离。求生的本能,让他连吃奶的力气都被激发了出来。

在死亡面前,谁又敢怠慢偷懒?

“这要是去跑马拉松,肯定打破世界纪录。”再跑了一段,在树林恢复了平静之后,陆天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往后一仰,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此时,他已顾不得什么危险,快跑之后的缺氧和缺水,带来了一阵阵干呕,仿佛有个人掐着他的脖子,正拼命的把肚子里的东西往外挤,让他很是不好受。

许久之后,陆天才慢慢平静下来,平静一如他的周围。目光四处扫了一圈,他正躺在一片草地上,周围有低矮的灌木丛,阳光颇为美好,随意洒落地上,扫掉了阴霾和杀戮,留下了明朗和平和。草地绿油油,野花朵朵,错落点缀其间,蝴蝶蜜蜂环绕起舞,枝头小鸟低声鸣唱,勃勃生机自已绽放。

一个仙境,一片净土。

就像是清晨的太阳一样,一种安详的感觉,在陆天心头徐徐升起,如同噩梦醒来之后,发现了母亲的怀抱,来到这鬼地方这么久,他第一次无来由的安心了……

再说张小磊,自打进了树林之后,他便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向前狂奔。此时,他已彻底晕菜,脑袋极其混乱,如同一团浆糊一般。

在陌生的沙滩上醒来,衣衫不整,面对满沙滩的尸体和白骨,还有忽然出现、手上拿着刀子的陆天……以上这一切,早已远远超过他的接受极限,他被吓得魂飞魄散,如同惊弓之鸟,瞬间退化成一个单细胞生物,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字,那就是“逃”。

也亏得他是个公务员,平日里,单位里工作轻松,家庭经济宽松,空闲时间多得用不完,生活有规律,福利高得离谱,有事没事的,经常在健身房里泡着,久而久之,身体素质倒还算不错,就是肚子上,都被养出了好几块小腹肌来。

所以,他虽然心里恐惧,两腿却跑得快极,就像一只兔子,一蹦一跳的,瞬间便消失在密林之中。等到觉得安全,停下来之时,他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

略微整理一下思绪,回头想想,刚刚拿着刀子的那个人,倒不一定是对自己有恶意。不过,既然已经逃了,也不可能再回去。这些年来,从学校里的优等生,到毕业之后,当上了公务员,娶了局长的女儿,又一路绿灯当上了副科长。这一路走过来,他心里就像打了明镜一样清楚:不到迫不得已,主动承认自己错误,几乎是自掘坟墓。

也正因此,许多人宁可花心思,浪费大把人力以及物力,铤而走险,把自己的错误掩盖过去,也不会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一点,对于极其精通人际关系的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一错到底,几年官场生活,他就学会了这个道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显然没有回头路。

“不过,要去哪呢?”这么一想,他便发现了问题:他没有目的。没有目的,就算身体再好,跑得再快,也是白搭。

回头想想,他最后的记忆,应该是在KTV的停车场,在他像往常一样,怡然自得的去取车时,他仿佛听到,车场暗影里有一个亦幻亦真的声音问他:“旅行?”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等他再次恢复了记忆,已是清晨,之后,他便发现了沙滩上的白骨和尸体,一直到现在。他都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是对手搞的鬼?”最近,他正在四处打点关系,卯足了劲,削尖了脑袋,往科长的位子上挤。这自然不会没有竞争对手,得罪几个人也属正常。

“混蛋!”他混怒的骂了一声,脸上有些狰狞。“要让我查出来……”

不过,这时候想什么都没用,现在的他,就像孙悟空丢了金箍棒,孤掌难鸣。只有先回去,回到他副科长的位子上,回到他岳父的势力范围之内。到时候,不管对手是谁,他自会有办法收拾他。

打定了主意之后,张小磊蓦然发现,自己正在一片密林里,四周的大树棵棵直入云霄,脚下的落叶几乎淹到他的膝盖,周围没人,看来也不像是有人会来的地方。目光所及,除了树就是树,他走了几步,情况没有任何改观,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什么鬼地方?”几缕阳光随意飘落下来,他的心里却阵阵发寒。他下意识想掏出手机,裤袋却是空的。“该死!”

他不禁骂起陆天来,想想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无声无息出现,手上拿着刀子,他也不会被吓得丢了手机,连魂都掉了一大,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迷失在这森林里。

他开始恨他了。

恨了一会之后,他才找了个树比较稀落的方向,狠命的跑去。他要离开树林!大概跑了半个小时之后,当他开始觉得饥肠辘辘之时,他便发现了,林子的氛围有些古怪。

起初,是三三两两的鸟离树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不去,慢慢地,盘旋的鸟开始多了起来,他身边的林子也开始动起来,一些松鼠之类的小动物,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之后,他又看到了野猪怪,还有野鹿、兔子、猴子之类的,成群结对的涌了出来。

随着各种动物而来的,还有一阵阵令他寒毛直竖的吱吱声,还有其中夹杂着的人的诡异笑声。他又开始发慌了,之后,他便又拼命的跑了起来。

他不停地跑,没有任何方向与目的,就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直到耳边的声音消失。他又继续的跑出了很远,直到口干舌燥,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双脚再也动不了,衣服被挂出了许多口子,身上也破了皮,两脚发疼,才终于停了下来。

靠在一棵大树上,略作休息,他便又起来了。

他已经饥肠辘辘,他必须尽快找到食物和水。他心里明白,在这种处处都有危险的地方,最重要是保持体力。这些年来,他能够在官场扶摇直上,自然不是一无是处,虽说也有不少是他妻子和岳父的原因。

他又朝前走了几步,之后,他便闻到了一阵香味,一阵肉味。肉味虽然来得突兀,却又香的惊人。这是一种肉汤的味道,把肉和骨放到锅里,再加上各种调味料,用大火煲上几个小时,直到骨肉分离,香气融进汤里……

就是这种味道。

“可谁会在这里煲肉汤呢?”张小磊不禁咂了咂舌头。

顺着肉味飘来的方向走去,几步之后,他便看到一间木屋。木屋有些年头了,木头发黑,上面长满了绿绿的青苔。木屋建在一片空地上,就像一颗巨大的矮树,长在了这片空地中央,融入了森林中,看起来,没有半点突兀。

香气是从木屋里飘出来的……

“谁住在这里呢?”这样想着,张小磊已慢慢向木屋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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