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恐惧源于未知。”再走过一棵树时,陆天这样想道,这个想法水到渠成,来得有些理所当然,仿佛原本就在脑海中,一时被激活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观点?不得而知。
树木越来越密,张小磊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一路狂奔着,继续向前,他的脚印依旧慌乱,透过脚印,陆天隐约可以看到他那慌乱的小心脏,还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样子,一定活像一条被丢上了岸的鱼。
从海滩到这里,已有不少距离。
再走过几棵树,陆天停了下来,略微想了一下,用小刀在树上留下一个记号,拿出一个果子,剥开,吃下,便又继续前进。
阳光更少了,温度更低了,海浪若有若无,回头,浓荫遮蔽了视线,已经完全看不到沙滩。树林茂密,树叶阴翳,阳光零零碎碎,落叶厚厚一层。
是早晨,林间特别幽静。
陆天进树林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寻找张小磊,另一个,则是找到淡水。虽然野果的味道不错,却也不可能只吃野果不喝水。
寻找张小磊并不难,只要顺着他留下的痕迹,便一定能找到他。难的是寻找淡水,一路走来,已有大半个小时,陆天依然毫无头绪。
树林看起来很普通,花草树木,虫鸣鸟叫,一切正常。从落叶的厚度来看,这片树林应该有些年头了。在落叶的上面,一排脚印异常清晰,在陆天脚下蜿蜒开去,直至远方,直到树林深处。
树林深处会有什么呢?
不得而知。
再走一会,树林越发荫翳,四周迅速黯淡了下来。地上虽还依稀有些光线,却已经大不如前。走过一片高矮参差的灌木,在陆天前面不远处,陡然出现几棵大树,大树大得出奇,仔细数了一下,一共六颗,围成一圈。
在大树的周边,百草丰茂,生机勃勃,不过,所有的植物都仿佛在逃避什么,刚刚长到大树边上,便全部绕路躲开,就像那里藏着个死神似的。这就导致了,在大树的中间,偌大一片空地上,除了厚厚的落叶,上面竟连野草也没有一颗。
六颗大树,颗颗参天,呈六角形围成一圈,每一颗的树干都大到了极点,目测看来,就算三个像陆天这样的人牵起手来,也不一定能够将它环抱。不用想也知道,大树的年头绝对不短。漫长的岁月并没让它们失去生机,反而给了它们更盛的活力,只见黑黑的树干扶摇直上,仿佛要刺破苍穹,在树干之上,目光所及之处,厚厚的绿叶压弯了枝头,把阳光一丝不漏的全部挡住,下面灰蒙蒙阴森森一片,犹如地狱鬼界。
“这是人为栽种,还是纯属巧合?”陆天暗自嘀咕,“听说一些原始森林里,存在着食人树之类的东西,难道这几棵树便是食人树?”
不管如何,如此诡异的树,陆天都不得不防。慢慢地,他把手上徐宁小刀收进背包里,又顺手抽出徐宁的骨骸,白骨很硬,莹白如玉,末端尖的不可思议,吹毛可断,拿在手上颇有安全感。
拿着白骨,陆天安心了一些,也许是心理作用,这根骨骸仿佛他的定心丸一般,只要拿在手上,就像有徐宁并肩一样,前方一切,所向无惧。
不过,这是一根什么骨呢?此刻再一次端详,陆天不禁有些奇怪,按理说,这应该是一根腿骨,可仔细看来,这根骨骸应该有30厘米长,徐宁有175厘米,腿骨能有30厘米?另外,一般腿骨都是中空的,这骨骸却是尖锐无比,拿在手上,犹如实心一样。
“徐宁的身体能长出这样子的骨头?”“不得而知,只好作罢。”
越是走近大树,阴森之气越盛,这是什么鬼地方,几课树都有自己的领地!陆天嘀咕道,下意识想绕开大树走过去。
走近之后,陆天看到,在大树中央的地面上,一排清晰的脚印,如同长蛇一般,穿过前面大树合围的中间,留下几个深深的黑洞,扭扭曲曲的向前蜿蜒而去。
看来,张小磊是直接穿过大树,到前面去了。
“这傻小子,狂奔几十里,依然一往直前,死不知改!”
陆天试探着朝前走几步,慢慢地靠近大树,这过程倒也没什么异常。周围静得出奇,他胆子也大了一些,像只兔子一样竖起耳朵,眼光八方,加快了速度,踩着张小磊留下的脚印,一路从大树中间穿了过去。
“这小子究竟跑哪去了?”再走了没多久,野草越发茂密,脚印也逐渐变得不清晰了,陆天只能沿着浅浅的印子,小心跟上。这时,他看到离自己不远的灌木丛动了动,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
“是张小磊吗?”陆天想。“张小磊?”他随即叫了一声,没人应。回应他的,只有不断抖动的灌木丛,灌木丛抖得如同寒冬里瑟瑟发抖的落水狗的毛一样。
他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灌木丛,右手紧紧握着白骨。他咽了咽口水,喉咙中传出如同心跳一般凝重的声音。草丛动得越发厉害,陆天全身高度警戒,如同一根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随时都有可能崩断。他在等待着,等待着草丛里的东西。
出来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头巨大的野猪怪向着陆天直扑了过来,陆天吓了一跳,虽然早有防备,却依然措手不及,他愣了一愣,心脏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竟然下意识往边上一闪,就地一滚,迅速的避开了野猪怪,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犹如一个久经训练的优秀特种兵。
“怎么会这样?”陆天心里吃惊,如同闪电一般,各种想法一闪而过。也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巨大的野猪又再次扑了上来,这家伙肥胖一如野猪,却又迅猛如同豹子,眼看着这空中飞猪往身上压来,陆天来不及细想,往边上的树一靠,一闪便到了树后,他终于再一次确认,自己身手敏捷,超乎想象。
“难道不知不觉之中,自己曾经受过训练?”在转过几棵树,陆天终于和野猪拉开了距离,停了下来,一人一猪,面对面,对峙着。
野猪怪的毛发稀稀疏疏,黑白相间,两个眼睛猩红一如打了鸡血,那诡异的额头上的尖角,让陆天不敢小觑。虽是早有准备,但是,野猪怪的厉害,昨日他已深有体会,因此,不等它再次攻击,他转身便往来时的路跑。在他背后,带着怒气的哼哼唧唧,一声声传来,沉重的蹄子沉重的落在地上,带着闷闷的声响,每响起一声,陆天都仿佛见到了野猪怪那厚厚的一层膘,正一颤一颤抖得厉害,还有头上尖尖的角。
“什么杂交猪?怎么这么厉害,还******想吃人了!”陆天心里一个劲骂道,”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不想今日我陆天,竟然连野猪都来欺负!“然而,骂归骂,他还是拼命往前走,一会便回到了那六颗大树的地方。他直接冲了进去,再跑多几步,发现背后的哼哼唧唧竟然已经渐渐远去。他匆匆回头瞥了一眼,那野猪怪果然没追上来,正远远的离开那六颗大树,盯着陆天打着转,眼里满是怯意。
陆天心里打了个咯噔,看来这些树真有古怪。他不禁又逐一检查了一遍,走了一圈,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整片林子都在避开这里,这已再明显不过。呆在这里,虽可以免受野猪怪攻击,但却隐隐有些不安,再者,他还要去寻找张小磊,还得寻找淡水。不管怎么说,在这森林里,时间拖得太久,怎么看都不明智。
他回头,在通往林子深处的小路上,豁然便是那头野猪怪。此时,它已不再打转,而是趴在地上,嘴巴悠哉闲哉的拱着地,眼睛噙着戏谑,如同猎人盯着猎物一般看着他。它竟然在等他!陆天勃然大怒,心里的狠劲一下被吊到了嗓子眼上,一直听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不想今日入了森林被猪欺。看来,若是不宰了它,哪都别想去了。
如此一想,他反而镇定了许多。他先把包子卸下,放好,拿出军用折叠刀来,随身带着,握紧手上的白骨,再取出一块肉来,走近野猪怪。见到他,后者抬起了猪头,也许是闻到了肉香,嘴角竟涎了不少口水。陆天又攥了攥白骨,感觉到手心有些粘糊糊的,心里喊了一声,随即把肉扔了出去,那野猪怪看了他一眼,又盯了盯肉,犹豫了一会,便大摇大摆的跑过去,闷头吃了起来。
“果然是头畜生。”陆天骂了一声,几个跨步,冲到它身边,随即向前一扑,手上的白骨便直接往它肚子捅了进去,白骨直接从它肚子洞穿而过,一道鲜血喷在他脸上,带着浓浓的腥臭。那野猪怪吃疼,一声惨叫,嘴里吃了一半的肉,伴着一口鲜血,直接喷了一地。它随即扭过头,朝着陆天狂冲而来,脑袋上的尖角瞬间到了他眼前。陆天就地一滚,手侧一热,看来是受了伤。来不及检查伤口,他已经掏出了刀子,回头,看那野猪怪正拿着个屁股对着自己,他再不多想,一刀便捅了进去。这一次,饶是那野猪怪皮糙肉厚体型庞大,也吃不消了,它再也顾不得攻击他了,连头也不回一下,便向前狂奔而去,留下了一路鲜血,还有一声声杀猪般的惨叫。
“想走?没那么容易!”陆天吐了一口唾沫,狠狠的说道,便迅速跟了上去。此时,他已经杀得红了眼,心中各种情绪正决堤般宣泄而出,杀戮带给了他从没有过的快感,也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坐以待毙!
野猪怪跑出去不远,便开始摇摇晃晃了,不久,终于倒在了一堆灌木丛边上。陆天看着它那上下起伏的猪肚,一直到猪肚完全平伏下来,方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拔出白骨和刀子,那野猪略微抽搐了一下,终于再也没有任何生机,悄无声息的死去。
他在野猪怪身上插了几刀子,挖出一些肉来,拿在手上,便原路返回了。远处隐隐有些声音传来,听来就像是野兽在嚎叫。
陆天捡了包子,把东西都装好,望着前面张小磊走过的路,沿着路蜿蜒的方向,在他眼光的尽头,那里的森林仿佛在瞬间动了起来,树木不约而同向一边歪倒,被惊起的各种鸟类,扑扇着翅膀,在林子上空盘旋不去。林中有动物慌乱奔跑,脚步慌乱,声音如洪水般涌来,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