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楼阁方圆千米之地,尽成一片废墟,放眼皆是黑压压的颓垣败瓦,再也没有神圣柔和的白光。
大战已过两日,楼阁之外却依旧有三道身影往来徘徊,以界力扫起乱石,似在找寻什么事物。
光芒此起彼落,声势也是不弱,但在庞大的虚墟之中却是显得极为无力。他们掀起的碎石,便如汪洋中的小浪,难以将其撼动。
这几人锲而不舍,近乎不眠不休地翻动废地的行为,连续维持了五日。直至身带寒霜的丽影再次出现,几人方肯罢休。
“虽然联络不上,也不代表他一定死了。若他未死,一年后必定会到流风阁赴约。要是你们就此一蹶不振,修为毫无寸进,又怎对得起他的好意?”
慕容千雪领沈惜惜离开此地疗伤后,方再回到落日山中。眼见张楚桥等人彷如行尸走肉,便以凌月寒可能未死为由,冷声劝了良久,方成功说服几人,令他们不再作无用功夫。
张楚桥几人自是知道此事希望甚微,但想数日已过却也杏无音讯,也只能暗自祝愿他吉人天相,安然渡过此劫。
他们抺过涙光,静心望着眼前廢墟,过了一阵方极为不舍地离开此地。回头之时,眼神却不约而同地露出坚定之色,握紧手中拳头而去。
此刻楼阁废墟百米之下,某群乱石之间,却时有虹光透出,于黯然无光的地底中显得甚为突兀。
所有光芒尽是从巨石下的微小黒影传出,但虹光虽然夺目,那道身影却是彷如死人般纹丝不动。唯一在活动的,便只有那对湛然有神的眼睛。
“看来短期内不能奢望能够离去了。幸好我只要将心神沉于界世之中,身体便能不吃不喝地生存下去。”
凌月寒咬紧牙齿,头上冷汗淋漓,显得甚是痛苦。他心神稍复之后,一睁眼便觉全身酸麻疼痛,浑身尽是战斗留下的伤口。
不过最难忍受的,却是后背传来的剧痛。因身体重重坠下之故,他的肩脊亦是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甚至有些许断骨透身而出,甚是惨不忍睹。
眼光稍稍瞥到包覆身体的柔光,凌月寒方有半点喜乐之感:“若无落日守护,只怕我便是不愁吃喝,身体也早已腐烂了吧。”
回想心神离开界世之时,凌月寒便问起了少年的姓名,但他闻言脸色一滞,便讪讪说自己没有任何名字。因此凌月寒义不容辞,便为他起了落日之名,少年对此也不反对,反而甚是高兴。
“只要将界石及炼界玉的界力导入界图,也许我便可以达到四段巅峰之力,从而解放与恢复有关的能力了。”
本来凌月寒突破四段界修不久,自身界力还未足以解放第五个能力。但他身上携带的炼界玉及界石,皆为界力极为充沛之物,若是将之融入界世,却非绝不可行之事。
强忍浑身疼痛,凌月寒便将全副心神放在怀内,尝试感应当中溢出的零星界力。随此念头一动,他的身体亦有数百微不可见的虹丝溢出,与空气濔漫的界力连在一起。
心神凝聚之后,凌月寒一时间亦将身上剧痛抛诸脑后,只是专注地引导四窜的界力,将之吸入界世之中。
但见连结交叠成网,而界力亦被虹缐吸收至凌月寒体内,继而进入心脉之中,化作界世中的一场细雨。
漫天彷如雨点般落下的界力,尽皆透着纯浄明亮的光芒,细细滋养界世中的草地,使其显得更为清翠欲滴。身处其中的落日脸带微笑,双目弯成月牙状道:“真舒服呢。”
巨石之下,虹光逐渐凝实,覆在凌月寒身上。只见点点莹辉从其身体溢出,犹似无数柔和的莹火虫,使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变得通明。
感到空气中的界力愈来愈少,凌月寒嘴角方才一掀道:“看来是成功了。那么下一步,便是将心神沉入界图之中了。”随即便闭上双目,彷如睡去。
心神回到界世之中,凌月寒便见到落日正笑嘻嘻地望着他,愉声道:“成了吧?”
“对,现在便到转化修炼的步骤了。”
生怕拖延会生出意外,凌月寒笑着应了一句,便即举步往小塔走去。落日眼珠一转,却也随他走进裡面。眼见他跟随自己,凌月寒神色一呆便问:“你怎么也跟进来了?”
“若炼界玉的界力不够突破,而界石之力徒具力量,却不能直接为你所用,你又怎能解放新的能力?”
落日走到界图纹路之中,也不直接回答,笑了一下便坐在地板之上。凌月寒闻言眼神也是一凝,认真地问:“你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所蕴含的界力?因此知道这并不足以突破成五段界修吗?”
只见落日以手指轻轻触摸纹路,点头说道:“对,我也知道在没有炼界玉的情况下,你必须要以界道仪将身体传入界图之后,方能正常修炼。但现在的你只是一缕念头,并非实体,却是不可能透过此法提升界力了。”
听见他对界修修炼之法知得甚详,凌月寒也甚是意外,眉毛一扬便道:“那么你有其他办法吗?”落日闻言,嘴巴微撇道:“我本以为你会问我为何知道此事,想不到却是直接问上关键之处了。”
凌月寒哈哈一笑便道:“来日方长,此事倒也不急。眼下还是以脱困为重吧。”落日似乎甚是失望,却也点头同意:“也对。那么我便将自身修炼之法教给你吧。”
“你不是由楼阁界力孕育而出的吗?怎么也要修炼?”
凌月寒闻言神色一抽,似是对他所说的修炼甚有保留。但落日神色自满,笑嘻嘻地道:“嗯。我平时要做的修炼,便是在睡觉之时,将楼阁印记蕴含之力,转化成自身界力了。”
“这还算修炼吗?你也不用付出什么,不过是将外力收为己用而已......“
本身听到此言,凌月寒也是忍不住微笑摇头。但随即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眼神一亮便连声问道:“这法不用界道仪,并且只须心神便可?”
落日见他思緖淸晰,心思甚快,也比了比姆指笑道:“你果然没令我失望。若有此法,你便可以尝试吸收剩下的界石之力了。”
随即便见他顽皮地一笑道:“不过事先声明,此法修炼之速甚是缓慢,更会白白浪费界石之力。”
“眼下也无他法,但愿可以留下一颗界石之力来解放能力吧。”
凌月寒脸上苦笑,却无半点犹豫之色,充满期待地道:“如此便开始吧。”少年点头一笑,也就开始传授吸收界力之法。
得知方法后,凌月寒便在小塔中盘膝坐下,开始吸收多余的界石之力。
随着界图世界日起日落,空气中飘浮的纯浄界力亦是愈来愈小。随之而来的改变,则是日渐增高的中央小塔。
至于楼阁地底深处,仅馀一道毫无半分动静,看来若隠若现的身影。每当有界力从其体内溢出之时,方会令人知道此人依旧存活。
直至身影皆已铺满灰尘之时,那双湛然有神的眼睛方才再次张开,射出一缕神芒道:“总算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