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犹在耳,凌月寒眼光缓缓转柔,口中吐出浑气,心神稍微松懈,便即沉沉昏去。
昏沉之际,凌月寒只觉脑中空白无物,彷如进入睡梦一般。当神智稍为清楚之时,四下已是青葱翠绿,草色如茵,尽为生机蓬勃之象。
“方才失去意识,现在便已身处界图世界之中。这是我的神念,抑或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凌月寒伸手往前摸去,却无实质的触感,彷彿一切尽皆虚无飘渺之物,目光不禁透出迷惘之色。
“幸好你还算无事,不然我便害死你了。”
此时后方传来一道稚嫰之声,凌月寒错愕回头,只见一名少年神色尴尬,担心地抚着胸口,正是楼阁的神祕少年。
“怎么你竟会身在界世之中?”
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凌月寒一反冷静之情,双目睁得浑圆,细细审视眼前少年是否只是幻觉。
“这事连我也说不明白。按理说,此刻的我应该是不存于世才对。”
少年伸手搔掻头顶,神色也是莫名其妙。过了几秒,方才朝他装个鬼脸,轻松笑道:“我想是托了这奇怪世界之福吧。”
“幸好有你相助,方能避过此劫。”
凌月寒遍寻不获破绽,也承认了眼前少年的身分,嘴角也是一扬道。不料少年只是微微摇头,意味深长地说:“恰恰相反。若你不在此地,我是绝无半点希望的了。”
“为何有此一说?你与落日山又有什么关系?”
自与少年相遇以来,战斗也是连绵不断。直到此刻,凌月寒见时机合适,也就提出心中疑惑。
“先坐下吧,这个问题不能在短期内回答清楚。”
出乎意料地,少年却不直接回答,反而嘻嘻一笑,躺在草地上问:“你应该猜到落日黑潭的界力从何而来吧?”
见状,凌月寒想到此刻只是意识,本也毋须坐下,但又不想拂过其好意,于是朝他点头,盘膝坐在草地之上。
眼见凌月寒毫不犹豫地点头,少年伸手比了比姆指说:“你真聪眀!”便即收起嘻笑之色,皱起眉头,似在组织内心念头,一字一句缓慢地道。
“每个在山中死去的人,皆会化为带有死气的黑色界力,随支流引导至黑潭之中。当亡者界力穿越转化回廊,便会变成纯凈而不带杂质的界力,也就是你看到的纯白光芒。”
凌月寒心念一动,想起黑潭旁的对话,不禁想道:“那么苍鼠口中的落日灵柩,应当便是指此地葬送千万界修之事了。”回神见少年望着自己不语,便即开口问道。
“所谓转化回廊,便是指连接黑潭与楼阁的坑道吗?”
少年微微颔首,朝凌月寒点头道:“没错。而你在楼阁见到的印记,则是收纳界力所用的容器。因此落日黑潭所累积的界力,其实都是用来温养山中楼阁了。”
“那么当印记不能再容纳更多界力之时,便会造成黑潭之水的异变了?”
聆听之时,凌月寒尝试将经历联到一起,眼中神芒一现便说出推测。少年显然对此甚是惊叹,拍拍手掌便道:“怎麽还未说完,你便已经猜出大概了?”
“每隔数十年,楼阁印记所藏的界力便会抵达上限,造成你所见的剧变。于这一刻,黑潭便会蒸发,对外打开进入山中楼阁之路了。”
少年眼珠一转,脸上便即改为顽皮之色,狡猾笑道:“若我停在这里,你能够猜出我的身分吗?”
“这倒能试试看。你能够随意调用印记所蕴的力量,应当便是为守护楼阁而生的管理员吧?”
眼见少年眼中笑意更浓,凌月寒目光也是一滞,奇怪地道:“难道我猜得全然不对?”
“不,你的推测与现实也差不了几分了。唯一不对的,便是我不是因守护楼阁而生。”
少年语到此处,神色却突然一黯道:“虽然不太肯定,但我可以自出生起,便隐约感到自己的存在,绝对与下界之门脱不了关系。”
见他情绪忽喜忽忧,便如婴儿般变幻莫测,凌月寒脸上苦笑,便即发言安慰。但少年只彷若不闻,便继续道:“楼阁之所以收纳界力,便是为了孕育能够打开下界之门的钥匙。所以我的存在,也许便是他们口中的下界之秘了。”
“若是感觉无误,楼阁自远古开始,便已存于落日山中。所以一直以来,应该也有无数个与我相似的人,为了打开下界之门而消逝于历史之中了。”
少年双目带有几点莹光,脸上神情落寞,失望地道:“也许我存在的目的,便是为了被人利用吧。”
听到此处,凌月寒已大致弄明落日山及少年之事。他牢牢望向少年,坚定地摇摇头,嘴角一掀便往少年微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观。至少在你身入界图世界那刻起,命运不是已经偏离原来的轨迹了吗?”
少年闻言也是一呆,随即嘴巴微张道:“说起此事,我本来也预料与他们同归于尽的了。但在我即将消逝之时,却被数千道彷如彩虹之物接引到此,得以再活下去。也许我的命运,还真是有所不同了?”
想起方才得少年相救之事,凌月寒眼中神采一现,哈哈笑道:“于我而言,这也算是一埸奇迹吧。”
笑声自草地传出,带起一道清风,将对话抑压之感轻轻送走。方才经历的生死之事,也像南柯一梦般荡然无存。
“对了,我刚刚只顾着守护你的身体,却无余力保管你所携带的东西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碎成粉末了。”
少年的声音划破静寂,登时使凌月寒笑声倐停,不安地道:“这包括两块木质令牌吗?”
“嗯,你是指那些带有奇怪纹路的小牌吧?全都碎了。”
“若无传音令,便是我醒转过来,也不能对外寻求支援了。但是我的身体遭受重创,却无余力打出一条生路。那么不就是困死在地底了吗?”
凌月寒脸色不禁一苦,对着少年叹息道。但少年见他神情苦涩,反倒是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原来你也会有一筹莫展之时呢。”
见他脸色一沉,少年连忙说道:“你怀内的炼界玉及界石,虽然碎成粉未,却都平安无事地躺在你的怀中。也许你能尝试慢慢将其吸收,借以突破原先的境界,修复身上之伤?”
“你也知道界力之亊?”
听到此言,凌月寒却又生出一股希望,对突破困境多了几分信心。少年嘻嘻一笑便道:“我知道的可不少呢。”
“那么事不宜迟,只希望我能够赶上一年之约吧。不然的话,便难以找到楚桥一行了。”
凌月寒从草地站起身来,迎着阳光伸个懒腰,便即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