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遇到知音一样,张永厚投来感激的一撇,自打当村长以来,还从来没有人如此信任他,他沉浸在“沉冤得雪”的满足中,直到这种感觉慢慢消失,他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立即绷紧脸,说:“王彩凤,村里呢是不该管你们这些家长里短,但是事情闹得大了终究不好,你这样,把孩子接回来,好生照顾,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
“我不接那丫头!”王彩凤斩钉截铁的说。
“只要你答应把俩孩子接回来,村里就给你一个优待!”
“啥优待?”王彩凤立马瞪大眼睛,满怀期待。
“以后你们家的桃子,由村里担保,全部卖给甜心罐头厂。”
“这……那不能低于市价。”王彩凤难掩兴奋,笑着补充道。
张永厚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王彩凤若有所思,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答应了,不低于市价,条件是你好好照顾两个孩子,不能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王彩凤抬起头,嘴角轻轻一扬,心里有了主意。
另一边,姚九堂一个人坐上了前往荣县的汽车,去见那个他十几年未见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忆梅的事情,他想或许自己到死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这个曾经吊儿郎当的富家公子哥,这个间接害死林忻的家伙,那个在课堂上戏弄他,最后被自己收服的猴一般调皮的捣蛋鬼。
他就是甜心罐头厂的老板——秦子朗,十几年没见了,如今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长满一脸老年斑的糟老头,曾经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应该成熟了吧,他在心里揣测着,其实根本就不用瞎猜,只看看姚望的样子就能猜出一二来。
一个偏僻的后山上,是一望无际的工业园,打头第一家“甜心罐头厂”几个金字赫然印在标志牌上,加上一个两环相刻的桃心状的LOGO,整个一个高大上的绿色产业群。工业园的路标上印着“甜心路”。
“长大了,有出息了!”看着眼前的壮阔,姚九堂不禁感慨。
“大爷,你找谁啊。”看有人闯进,门口一个高个小伙子忙上前阻拦,看老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忙跑过来,伸出手,一把拦住老人面前,“大爷,我们这不能乱进,你有什么事?”
姚九堂扭过头抬眼看了一眼小伙,在一望无际的厂区里随手一指,“你们老板是叫秦子朗吗?”
“对啊,秦总的大名水人不知谁人不晓啊,那简直是……”小伙子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得得得,别给我讲,我知道。”姚九堂做一个闭嘴的手势,接着向里走去。
“说了不能进,要不我会丢了饭碗的。”小伙子着急了,干脆拽着姚九堂的胳膊,死活不让他进。
“我是他爹!”姚九堂也不挣脱,瞪了小伙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
“啊?我们老板他爹不是……死了吗?”小伙声音越说越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眼前的爹不知真假,反正厂里有老爷子死了的八卦,道听途说不知真假。
“我活得好好的呢!”姚九堂甩开小伙的胳膊,可这小子揪得紧紧的,甩都甩不掉,他指了指胳膊,厉声说:“你松不松手,再不松我让我儿子立马把你开了。”
小伙子吓得立马送了手,嘴里一个劲念叨:“别,别呀。”
“子朗这小子在那间办公室?”
小伙撅个嘴指了指远处高高的办公楼,“秦总在八楼,808。”
看着小伙傻笨的表情,姚九堂笑笑,弯着腰向办公楼走去。
两个大理石材质的石狮威风凛凛的卧在大楼门口,旁边各立了一个比人还高一截的古董花瓶,红蓝相间格外绚烂,继续往里,一个硕大的玉质帆船稳稳当当的停靠在正前方,温润的色泽让人禁不住想去摸上一把,姚九堂刚伸出手,“您好,请问您找谁。”一个甜美的女声从耳后传来,他吓得猛缩回手。
“我找秦子朗。”
“抱歉,秦总在忙着,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不需要预约。”说完,他径直朝电梯口走去。
“不好意思,大爷,您不能上去。”女孩忙上前阻拦。
姚九堂也不搭理她,“叮”电梯到了,他先前跨了一步,按了8楼。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女孩不知措施,一边拍拍尚未关紧的大门,焦急中夹杂着些许无奈,“您不能直接上去……”随着紧闭的大门,她的声音也缥缈无影,在空气中淡开,什么也听不见了。
808室,看门虚掩着,姚九堂敲敲门,看没有反应,他轻轻一推,里面像有人正在说话,“知道了,你们为什么不拦着,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能进来吗?什么?门卫说是我爹?你们吃干饭的吗?我爹都死了几年了,都是猪吗……”
“嗯!”姚九堂走进去,清了清嗓子,站在硕大的办公桌前,在桌子上敲了敲。
看有人闯进来,座位上的人撂下电话,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琢磨了半天,脸上的表情由阴转晴,忽然变成了笑声,“你是……你是姚老师。”
说罢,这个人站起来走到姚九堂面前,抱着他的胳膊转了一圈,“姚老师,姚九堂!哈……哈……哈……我说谁这么大胆敢冒充我爹呢,原来真是爹来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哈……哈……”
说着,忙拉着姚九堂在对面的皮沙发上坐下。
“姚老师,你可是一点也没变啊,还是那么的严肃,那么率直啊。”
“你可是变了。”姚九堂望着对面的中年男人,激动的捏着他的手,说:“你小子以前给我惹了多少祸,现在成大老板了,变的成熟了,也稳重了,还有最大的一点变化……”
“哦?”
姚九堂伸出手在男人的肚子上一拍,怀胎七月般的肚子瞬间抖动起来,热的俩人哈哈一笑。
“没办法啊,老师,应酬多,这么大个企业,难免的事。”男人说着,翘起二郎腿,脸上油光满面。
“子朗啊,你以前可是瘦的跟个麻杆似得,现在这怎么成了粗脖子大脑袋的娃娃了。”
“老师,你可别取笑我了,哪有我这么恐怖的娃娃啊!”说完,咧着嘴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