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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栾廷玉义投登云山

栾廷玉带领军兵从前寨往回撤,那些守大营、在前面负责拦截的军兵,以为是山上的喽罗要逃走,黑灯瞎火的哪看得清啊,打吧,炮箭齐发,自相残杀,等弄明白是自己人时,已打伤了不少哇。栾廷玉这窝火哟,也不能怪守营的军兵呀!他传令速速起兵回城,保登州要紧。可是偏偏天不作美,忽然雷电大作,骤雨倾盆而下,大队人马寸步难行。

栾廷玉心急如焚,可他干着急没用,天要下雨,他哪儿左右得了哇!一直忍到天明,这才云收雨住。栾廷玉催动人马赶路,可那山路泥泞湿滑,它不好走哇。好不容易上了大道,就听有路人传言说:“登云山的强人昨夜打破了登州,杨太守一门遇害。”哎呀,栾廷玉听到这个消息,吓得魂不附体。手下的军兵也都土地爷扑蚂蚱——慌了神了,大伙儿都惦记着家里呀,一个个心慌意乱,议论纷纷,当时军心就涣散了。他们正走着呢,前面有一片树林,就只听林中三声炮响,栾廷玉一愣,忙叫队伍停下,他闪眼观瞧,只见林中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将,手执钢鞭杀了过来。栾廷玉一看,非是旁人,正是病尉迟孙立。嘿、嘿!看来登州真出事儿了:孙立本来押在牢中,如今出来了嘛。栾廷玉恨不得一口吞了孙立,千仇万恨都凝结在掌中大枪上,他也不搭话,拧枪就刺。二人打了二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这时,阮小七手执三股叉催马上前助战,三匹马三员将走马灯一样杀在一处。孙新、邹润也带着喽罗,杀入官兵队中。那些官兵本来就无心恋战,都惦记着父母妻儿呢,再加上劳累了一夜了,早上又没用饭,腹内空虚,一看那些喽兵都跟小老虎似的,咱别打了,打也打不过人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跑吧!大部分军兵四散奔逃。这边儿,栾廷玉战孙立还能支撑着,又添了阮小七,他是万万支持不住了。找了个空当,栾廷玉虚晃一枪,拨马就走,败下去了。等转过树林,看了看没人追赶,这才稍微喘了口气,稳稳心神一查点,栾廷玉差点儿哭喽!怎么了?原来自己手下一千多人,现在倒好,只剩下十几个亲兵了,这惨啊!下一步儿怎么办呢?栾廷玉想:“登州是回不去了,回京城吧,见了杨戬怎么说呀,把人家弟弟给保没了。唉,这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进退两难啊!”

栾廷玉正寻思呢,忽听马蹄声响,他十分紧张,紧握手中枪,顺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观瞧。不看还则罢了,一看,栾廷玉只气得怒火胸中烧。敢情由远及近来了一匹马,马上端坐一人,非是旁人,正是扈成!栾廷玉看到扈成,他能不火儿吗?栾廷玉心说:“我倒霉就倒在这宝贝徒弟身上了!”只见扈成来到且近,甩镫离鞍下了马,紧走几步,冲栾廷玉抱拳施礼:“师父在上,徒弟有罪!”栾廷玉咬牙切齿:“你这畜生,我以心腹待你,你反倒害我。我来问你:你是何时落草为寇的?”“师父,事到如今您埋怨也没用了。我并没有落草,这里有个缘故。”栾廷玉一听:“你既未落草,因何为他们出力,用这调虎离山之计害我,献了城池,杀了太守,犯此弥天大罪?讲!”“师父,是这么回事儿,您听我慢慢说。前者,我从海岛归来,带了一担贵重货物,雇了脚夫挑着,因天气炎热,在毛豸家门前歇凉。谁成想,被毛豸看见,他硬说我担中是通洋的私货,不由分说,叫庄客把货物抢了去,还要捉我送官。当时我人单力孤,只好忍气吞声,暂避其锋芒。后来,在山上古庙中碰到梁山的阮小七,我们二人在十里牌酒店吃酒,又遇到顾大嫂,原来那酒店是她开的。顾大嫂听了我货物被抢的经过,断定是孔目毛豸所为,正好孙新回家,他们抱打不平,要帮我夺回货物。因为毛家旧日与他们有仇,孙新等也早想收拾毛豸,所以就和邹润一同夜入毛家,杀了毛豸,我就随他们暂上登云山。第二天,师父带兵前来征剿,我不忍看几位朋友遭到不测,故而献了这条计策。如今连累了师父,弟子其罪不浅,任凭师父处置,我绝无怨言!”扈成说完,栾廷玉长叹一声:“唉!我即便杀了你,也于事无补哇,难解我心中之忧。想我受杨戬大人厚恩,他对我信任有加,托我护卫其弟,如今太守被杀,我有何面目去见杨大人呀!扈成啊,你教我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哇!”扈成闻听此言,他笑了:“师父言之差矣!您有一身本领,何必受制于奸贼呢?那杨戬是什么人?四大奸臣之一呀,他与蔡京、高俅、童贯等辈上欺天子,下压群僚,鱼肉百姓,人人切齿啊!在他手下,岂不有累盛德?况且当下朝廷昏暗,忠奸不分,不日天下必将大乱。您不如找一个称心如意的所在安身歇马,待时而动。或许将来机缘凑巧,建功立业,名垂竹帛,流芳百世,岂不更好!就说弟子我吧,蒙师父传授,学得一身武艺,本想挣个前程,光宗耀祖。谁料想时运不济,我一家老小死于非命,家业凋零,独自漂泊在外。近几年经商,积攒了一些银两,原打算回归故里,重整家业,谁知事与愿违,走到今天这一步儿。先前,我认为梁山那些人只是亡命反贼,岂不知他们一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大丈夫!他们轻财重义,扶弱济贫,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是心服口服。师父,您乃当世豪杰,何不也像他们一样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然后效仿宋江,一旦时机成熟,再报效国家,建功立业,也不为迟晚!”扈成那意思就是劝栾廷玉上登云山入伙。栾廷玉听扈成说完,连连摇头:“这可使不得。我凭着一张弓、一条枪,随时可以上边关杀敌立功,怎么能落草为寇,玷污了一世清白呢!”“欸,师父,您又错了。您想到边关立功,想法很好,可您想过没有,如今哪一处边关不是奸贼们手下的鹰犬在任事呀?杨戬把兄弟托付于你,可现在他兄弟全家被杀,他岂不怀恨于你?而且失守城池,要军法处置,更何况你写书信推荐我去杨戡那儿,帮助守城,我呢,是你徒弟,开门揖盗,这私通叛逆之罪,您是有口难辩啊!如果有一天落入奸贼之手,大祸临头,悔之晚矣!请师父三思!”“这个……”栾廷玉沉思片刻,和扈成说:“要我上山也不难,除非叫那一班人前来请我。”他还是放不下架子,跟小孩儿似的。扈成乐了:“这好办,您稍候!”说完,转身进了树林。

那么说,栾廷玉败下阵来,孙立等人为什么不追呢?原来,他们定下计策要招降栾廷玉,因为有扈成这关系,再和他说明利害,不由他不上山入伙。扈成去劝说栾廷玉,众人在林中等候。大家正等着呢,见扈成回来了,而且满面春风,大伙儿一看,有门儿。扈成和众人一说,栾廷玉同意上山,只是要大家去请,给他个台阶下。大家一听,这有何难!孙立、孙新、阮小七、邹润等命喽罗们挑着一担酒肉,由扈成领着,来见栾廷玉。一见面,大伙儿躬身施礼:“我等冒犯将军虎威,望乞恕罪!”栾廷玉也忙跳下马,抱拳还礼:“事已至此,列位不必自责。”孙立叫人为栾廷玉斟酒,几个人就在林边儿的空地上团团围坐,开怀畅饮。孙立说:“小弟与兄长乃一师之徒,前者攻打祝家庄,小弟不该欺瞒兄长。如今我闲居在家,本想安然度日,几天前我还嘱咐我兄弟不要与山上的朋友来往,恐招惹是非。可是他不听我言,与几位兄弟杀了毛豸。大哥和太守来拿我,我实是不明就里,现已被牵连,也只好顺天应人。兄长你身怀绝艺,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已是无路可走。不如我们同上登云山安身,再做别图。如今朝廷昏暗,奸臣当道,你纵有报国之心,也无用武之地呀!小弟之言,不知兄长以为然否?”栾廷玉听孙立说完,叹了口气:“也罢!我今进退两难,又承贤弟推心置腹相邀,敢不从命!不过,日后倘有机缘,须当为国出力报效!”孙立一听:“兄长放心,这是自然。”阮小七乐了,他一拍胸脯:“我阮小七也想报效朝廷,谁知被奸贼所逼,才有今日。栾将军,咱们是殊途同归啊!昔日宋公明便十分爱惜将军人才,只是无缘相聚。而今我等同上登云山,日后建功立业,也不会辱没将军!”栾廷玉连称“惭愧!”喝得差不多了,众人收拾东西,各自上马,带领喽罗,直奔登云山。

大家来到寨边,顾大嫂闻知,出寨相迎。到了聚义厅上,排摆香案,众人祭拜天地,立誓结盟,共推栾廷玉为寨主。栾廷玉连连推辞:“在下初到此间,无才无德,岂敢妄自称尊!”“欸,统制英名,众人钦慕已久。宋公明当日恨不能请将军共同聚义,时常惋惜。况公年长于我等,我等愿执鞭坠镫,跟随将军,万望切勿推辞!”大伙儿是异口同声,栾廷玉推托不过,只好坐了头把交椅。孙立说:“梁山泊上,小七兄弟原在天罡之数,应居第二。”小七连连摆手:“我逃难至此,蒙众兄弟相助,才得以安身。我是个粗人,只知道上阵厮杀,缺谋少略,岂可僭越!第二把交椅应孙大哥来坐!”说完,一把拉过孙立,坐了第二把交椅。栾廷玉说:“这第三把交椅,一定要小七兄弟坐,不可再让。”就这么着,阮小七坐了第三把交椅。孙新说:“这山寨如果没有扈成兄弟施妙计,恐难保全,栾统制也不能上山,其功不小,第四把交椅应该由扈成兄弟来坐。”众人无不赞成,扈成推辞不过,坐了第四把交椅。然后,孙新第五,顾大嫂第六,邹润第七,排定座次。山寨之上,杀猪宰牛,大摆筵宴,举寨欢庆英雄聚义。

栾廷玉说:“弟兄们初出茅庐,就破了登州城,杀了太守,朝廷岂可善罢甘休?一定会派兵来剿。咱这一二百人顶不上用啊!从现在起,大家要戮力同心,做好准备。”“栾大哥言之有理,我等照办就是!”从这儿开始,大伙儿带领众喽罗,盖造房屋,安顿家小,修理墙垣,也像水泊梁山一样,竖起一面杏黄旗,上书“替天行道”。他们又置办衣甲、器械,招兵买马。四方好汉一时间闻风慕义,纷纷来投,不到三个月,就招了两千多人。栾廷玉和众兄弟,轮流操练兵马,那真是人又精神马又欢,一派繁荣景象。这些位英雄只取贪污不义之财,不杀孤穷无罪之辈,他们扶危济困,除暴安良,一时间地方慑服,官军也不敢轻动进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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