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三天晚上,栾廷玉正坐在大帐里发愁呢。忽然,有军兵来报:“启禀大人,门外有一个姓扈的求见。”栾廷玉一听:“此时有人求见,恐怕是奸细,你们与我仔细搜查,确信无疑,再带来见我。”“遵令!”军兵下去,工夫不大,把一个人带进帐中,那人见了栾廷玉倒身便拜:“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栾廷玉被他拜愣了,等扶起仔细一看,认识。“这不是扈成吗?你因何到此呀?”“唉,师父啊,一言难尽!”“别着急,坐下慢慢说。”扈成告坐,和栾廷玉说:“是这么回事儿。自从我一家被李逵杀害,我逃到延安府寻友不着,流落多年。偶然遇到几个客商,结伴到海外岛上做些生意,赚了点儿钱财。近日带了些货物搭船归来,走到登云山,被强盗捉入寨中,要我入伙。您想啊,我本是清白之身,况且那些人乃是梁山泊余党,与我有仇,怎么能和他们同流合污呢?但是,被他们留住不放,正无计可施之时,幸闻师父率兵来剿,喜之不尽。那些强盗知道师父的厉害,个个心惊胆颤,他们整日都在寨口把守,所以没人看着我,我找机会从小路逃下山来,今得见师父,实为万幸!我想明日进城,恐有人盘查,故请师父赐我令箭一支,我进城把货卖了,然后回转故里,重整家业,为此特来叩见恩师,望师父助我!”扈成瞪着眼说瞎话,这瞎话编的,栾廷玉深信不疑:“你要令箭不难,但你要和我说说山寨的虚实。我到这儿已有三日,他们拒不出战,我又无路上山,正在犯愁,恰好你来了,你和我讲一讲山寨的情况。”“好。师父,那寨中只有一二百喽罗,都没经过战阵,是七凑八凑的乌合之众。为首的是邹润,阮小七因杀了济州太守逃难至此,与孙新、顾大嫂等会合,一同上山入了伙儿。他们刀枪缺少,粮草不足,整个儿山上只有一匹马,还是阮小七带来的。我是从山后小路逃出的,师父若破他们不难,这些强盗都把守前面寨口,后山空虚,若从后山小路攻山,易如反掌。”
“哎呀,太好了!”栾廷玉大喜,忙叫人备酒为扈成接风,二人边吃边谈。栾廷玉就说:“贤弟,你若为我带路,同破山寨,那岂不是更好吗?”怎么师父叫徒弟“贤弟”呀?原来,一则他们年龄相差不是太多;二则当初栾廷玉主要是祝家庄的三位少爷祝龙、祝虎、祝彪的师父,教扈成属于捎带脚儿,客情儿。拿现在话来说,栾廷玉不是扈成的班主任,是任课老师。栾廷玉叫扈成“贤弟”,显得自己不摆师父架子,平易近人,就像今天有的老师和学生论兄弟一样,属半师半友吧。栾廷玉说完,扈成假作为难:“师父,我很想帮你攻山,但我那货物得早点儿出手哇!我怕再遭不测,那值不少钱呢。”“欸,这个好说,小事一桩,我自会替你安排。我先问你,你逃下山来走的小路离此多远?”“在西南角上,离此五六里,有两棵大枫树在上面,叫丹枫岭。虽然有寨门,但不过有十几个喽罗把守。”栾廷玉手捻胡须,点了点头:“山上那几个盗贼倒不在话下,只有孙新的哥哥病尉迟孙立,与我是一师之徒,武艺高强。我因怨他前者赚破祝家庄,发兵前已先禀过太守将他监禁,可是,我时刻担心他越狱逃出。城内人马已被我全部带出,如果孙立越狱,或有人将他救出,那么登州危矣,该如何是好呀?”“嗐,师父,您也太大意了,怎么能把倾城人马尽数带出呢?您可别前面攻山,后面让人把老家给抄了哇!”“是呀,我正为此放心不下呀!”栾廷玉想了想,猛然,他看着扈成眼前一亮:“贤弟呀,你看这样如何?我知道你的才具本领,你先把货物的事儿放一放,帮我个忙。”“帮什么忙呀?师父您说。”“明日我分三百兵马给你,你带兵入城,持我的令箭,我另外再修书一封与太守,请你替我守护城池。待我扫平草寇回去,为你请功,到那时朝廷封赏,光宗耀祖,岂不强似你经商百倍吗?”扈成一听,诚惶诚恐,起身拜谢:“承蒙师父厚爱,扈成敢不从命!”“如此甚好!”栾廷玉大喜,举杯邀扈成痛饮,一直到三更才各自安歇。
等到第二天一早,栾廷玉分兵三百,让扈成穿上官军衣甲,把令箭和书信交与扈成:“贤弟一定要小心在意,我两日内便可回兵。”扈成抱拳施礼:“师父放心,弟子记下。”说完,拜别栾廷玉,带兵出营。下午,扈成带人马进入登州城,到州衙拜见太守。有人把扈成领入衙内,扈成将栾廷玉的令箭和书信呈上。杨戡接信在手,打开观瞧,只见上面写道:“末将谨奉台檄,剿荡登云山贼寇,已探知其虚实,不日即可奏凯。唯恐城中无备,孙立乘机逃越,特差敝门下扈成,分兵三百回守城池。此人文武全备,可任台相调遣。”
杨戡看完书信,见扈成一表人才,心里边儿就有几分喜爱。验过令箭,确实无误,杨戡说:“足下乃栾统制高徒,守护城池,本官放心。守城责任重大,你要格外谨慎从事,待贼破之日,再论功行赏。”“多谢大人!”扈成退出,来到军营传下号令:“各门分兵把守,辰启酉闭,严查出入之人,不得有误!”军兵们立即分成几个小队,领命而去。辰启酉闭是怎么回事儿?那就是说城门辰时开启,酉时关闭。也就是上午八九点钟开城门,下午六七点钟关城门。扈成分派完了,留下二十名小校随身听用。因为他安排得当,布置得井井有条,杨戡闻报,十分高兴,连声称赞栾廷玉所荐得人!等到傍晚,扈成拿出银两命人置办酒肉,和那二十名小校同饮,这些人高兴得不得了:“哎呀,扈爷初到登州,我们没为您接风洗尘,怎好反倒叨扰您呢?”“欸,我不过是一时受师父委托,到这儿管点儿事儿,咱们又不是统属关系,不用客套。此处之事全靠你们用心,只要是栾大人回来,城内平安无事就好,吃点儿酒算得了什么呀?”那些小校只图嘴上享受,根本就不多想,对扈成感激万分,一个个甩开腮帮子,掂起后槽牙,大吃肥喝,一来二去,全喝醉了。
三更时分,就听城外号炮连天,扈成知道是登云山的兵马到了,他忙叫那二十名小校随他去开门迎敌,那二十个小校醉眼朦胧,根本弄不清怎么回事儿,稀里糊涂地跟扈成打开了城门。那哪是迎敌呀,纯粹是接敌。怎么接敌呢?把敌人接进城啊!城门一开,阮小七、孙新等一拥而入,入城后,先放了两把火,当然了,是在空地上,不能烧了民宅呀。嗬,这大火一起,照得满城门口通红,守门军士尽皆逃散。孙新、顾大嫂杀入牢中,放出孙立,然后回家收拾家财,带上家眷,要反出登州。孙立跨马执鞭,在城中横冲直撞,那谁拦得住他呀!如今孙立经过这一场风波,犹如一只受伤的老虎,两眼都红了,他恨不得一鞭把太守杨戡的脑袋打碎,方解心头之恨。此时,阮小七、邹润已杀入內衙。杨戡闻报大吃一惊,他慌忙起身,想逃出去,没想到,衣服还没穿好呢,阮小七就到了,小七一看,料定此人必是太守无疑,他也不言语,纵身上前,抬手一刀:“咔、噗”把杨戡人头砍下。邹润呢,也像砍瓜切菜一样把太守衙内家眷尽皆杀绝。扈成干什么呢?他的任务可不轻,他负责把守城门,别棋胜不顾家,这边儿杀入州衙,那边儿人家救兵从城外杀来,把你堵在城里,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所以,扈成得看好大家的退路,确保进退自如。
天明之后,大伙儿把仓库的钱粮装在车子上,叫顾大嫂押着,并护送着孙立的家眷先回山寨。扈成选了营内的好马,几人各骑一匹,剩下富余的马匹,驮上衣甲、兵刃、火炮等物,出城回山。
咱们再说栾廷玉,他分兵三百与扈成,让扈成帮助守护城池。栾廷玉只道扈成是心腹弟子,有他守城自己无后顾之忧;又加上扈成将登云山寨中的情况,都告诉了自己,按他所说的路径攻山,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所以,他十分高兴。栾廷玉先差探马找当地人引领,到山后西南角上探看,是否有丹枫岭。探马探听之后,据实回报,确实西南角上有个丹枫岭,扈成所言不虚。然后,自己带一千多人,人着软甲,马摘銮铃,悄悄来到丹枫岭。很顺利就到了寨口,里面没人阻拦,众军士一声呐喊,杀入寨中。可进去后发现,寨中空无一人,是个空寨。栾廷玉在马上一跺脚,他懊悔不已呀:“嘿,不好,中了扈成的奸计了!”他立刻想到登州城,“哎呀,登州可别有什么闪失啊!”想到这儿,栾廷玉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传令回兵。